谢微楼咽了咽口水,缩了缩脑袋,生怕这副模样被外人瞧了去。
只听得谢玉书道:“我们是来此游玩的旅人,马儿受惊跑失,只余我们两人。眼见天色不早,可否借宿一晚?”
声音诚恳而温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难以拒绝。
又生得俊美,乍一看浑身的气度也不像是骗子。
那几个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警惕之色渐渐消散。
有个妇人直起身,在衣摆上擦了擦沾着水的双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桥,示意他们绕过来。
等谢玉书站到几人面前,她们才发现他怀里还稳稳抱着一个人。
这身着玄衣,气质不凡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身形略显纤弱的人。
这人被一件宽大的玄色袍子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脸,一时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唯有一头如绸缎般的长发垂落在半空,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还有一截白皙如雪,凝脂般的脖颈露在外面。
那皮肤白得耀眼,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村里最漂亮的女人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几个妇人顿时了然,彼此对视一眼,心想这怕是哪家富贵人家外出游玩的小夫妻,不幸流落至此。
见这男人举止谈吐文雅,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妇人们收拾好洗净的衣服,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村落:“你们快跟我们来吧!”
谢玉书微微点头致谢,依旧稳稳地抱着憋着一口气,丝毫不敢出声的谢微楼。
村里的妇人大多一辈子都没出过这个小山村,如今见来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外地人,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东问西。
谢微楼梗着脖子一动不敢动,只听得谢玉书耐心有礼地一一作答。
突然,身旁有人问道:“怀里这是你夫人吧,怎么这么半天一声不吭的,是不是生病了?”
声音刚落,谢微楼瞬间觉得好几道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头顶。
他一时尴尬地不知是应该抬头硬着头皮解开误会,还是就这么缩着脑袋避免丢脸。
思来想去,他吸了一口气,正要把头抬起来澄清,却听到谢玉书的声音先一步自头上响起,语气自然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是,方才不小心扭到了脚,没法下地。”
谢微楼:???
你胡乱答什么是?
紧接着,又听见谢玉书淡淡地说:“而且夫人喉咙不适,不能说话,还请诸位谅解。”
不知是不是谢微楼的错觉,他总觉得谢玉书在“夫人”两个字上咬字格外清晰,像是故意在调侃他。
你才喉咙不适!还有,谁是你夫人?!
谢微楼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挣扎起来,想要不顾一切开口自证清白。
然而,谢玉书突然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长别乱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被人发现,很丢人的。”
“丢人”两个字一出,怀里的人果然安静下来。
“……”
谢微楼心里虽然气不过,但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只能暗暗咬牙,把这口气咽下去。
只听有人羡慕地赞叹道:“哟,你对你夫人可真好。”
又有一个声音调侃道:“可不是,看你夫人这么漂亮的头发,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谢玉书温声笑道:“夫人的风姿,自然是举世无双。”
耳边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调笑声。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让谢微楼愈发窘迫。
谢微楼只觉得耳根一阵滚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然而他能做的,只是像个鹌鹑一样将头偷偷往谢玉书胸口埋了埋,把脸深深藏起来,生怕别人发现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的。
谢玉书不要脸,他还要呢。
第80章
殊不知, 他这慌里慌张的动作,恰似一个娇羞地往自己夫君怀里躲藏的小娘子。
那些洗衣的妇人见状,调侃的笑声愈发响亮。
谢微楼听着这一阵高过一阵的笑声, 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红晕, 一路蔓延至耳后, 整个人仿佛熟透的虾子。
这回不需要谢玉书的提醒, 他已经浑身僵硬, 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紧紧靠在其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只希望着赶紧逃离这群人。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谢玉书搂着他腰和腿弯的手臂微微收紧,动作看似不经意, 却稳稳地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
谢微楼忍不住在脑子里多次反思自己。
可他实在不记得,他和谢玉书明明初识, 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以至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故意捉弄自己, 简直就像是在趁机报复。
这座村子依偎在山脚之下,规模不大。
目之所及, 错落分布着寥寥几户人家, 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在微风中悠悠飘散, 为这宁静的地方添了几分烟火气。
谢玉书一番询问,才知晓村子家家户户院落都不大, 实在没有多余的院落可以借宿。
村长是个干瘪的老头,听完他们的来意,打量了两人一番, 随后指了指自家院子里的偏房,操着一口带着浓重乡音道:
“你们若是想借宿的话,只能住在偏房了。地方不大,也没什么讲究的摆设,就图个遮风挡雨,不嫌弃就住下吧。”
谢玉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与之道了谢,随后抱着仅露出一个通红额头的人进了屋。
偏房的门有些破旧,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来几缕微弱的光。屋内陈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一张破旧的桌子,两把有些跛脚的椅子。
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被褥,虽然简陋,却收拾得还算干净。
谢玉书轻轻将谢微楼放在床上,又转身将椅子搬到床边,让他可以把脚抬高。
随后便出了门,不知在院里与村长说些什么。
终于,等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确定只剩下自己一人,谢微楼才慢慢把头从谢玉书的长袍里探了出来。
他孤身一人蜷缩在谢玉书宽大的长袍里,袍子松松垮垮地裹着他,像一只温暖的茧。
他后背靠着枕头,整个人微微后仰,静静听着外面村民的声音逐渐散去,接着他小心地动了动脚踝。
这轻轻的动作,却又使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谢微楼蹙着眉伸出手,轻轻撩起长袍的下摆。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原本纤细的脚踝此刻肿得像颗饱满的馒头,高高隆起,皮肤被撑得发亮,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他叹了口气,自己这具肉身关键时刻竟如此不争气,眼下这恢复能力,竟和寻常人毫无二致。
这般伤势,没个几天怕是难以正常活动。
这几日,不仅要被困在这陌生的村子,还得处处依赖外面那个古里古怪的谢玉书。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一阵别扭,可又实在无计可施。
谢微楼可怜巴巴地缩在屋子那唯一的木板床上,微微侧过身,目光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天空。
就在这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谢微楼闻声迅速回头,只见谢玉书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个白瓷药瓶,逆着光身影被勾勒出一圈金边,从门口稳步走进来。
原来这半晌未见他,是给自己去拿伤药了。
谢微楼心里对他的抵触稍稍减退一些,见谢玉书径直走到床前,他下意识地探了探身子,伸手正要接过瓷瓶,却见谢玉书的身子毫无征兆地矮了下去。
他膝盖微屈,稳稳地在自己面前半跪下来。
谢微楼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床边的男人微微仰起头,朝着谢微楼伸出一只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
那双如漆如墨的双瞳清澈明亮,宛如深邃的幽潭,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谢微楼略显惊愕的影子。
谢微楼行走于世这么多年,练就的波澜不惊短短两天被眼前人击了个粉碎,内心的尴尬如同潮水般翻涌,对面前这人做出的古怪举动着实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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