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魔。
魔是没有感情的。
他心疼这个孩子,又有谁会心疼他?
这世上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凭何要求他一个魔修重情重义。
既然选择要做恶鬼,就要恶得彻底。
耳边芽芽的哭声几乎要将房顶掀翻,楚思佞攥紧指,赤色的瞳孔更加如血一般猩红,在魔雾即将彻底吞没芽芽的那一刻,他骤然冷声斥道,“别哭了!”
哭够了没有?
不过是个刚出生一日的崽子,仅仅与他相识一天,用那张和玄卿如出一辙的脸哭个没完,实在惹他心烦、心厌!
小崽似是被他吓到,哭声渐渐弱下几分,忽然轻轻睁开了眼,眼睫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刹那间,那双清透干净的眼睛仿佛和玄卿的双眼重叠了般,令楚思佞心头猛然一窒。
他慌乱俯身下来跪在软榻前,把小崽抱进怀里,眼底猩红渐次淡去,楚思佞下意识地低声轻哄,“芽芽,不哭了……”
眼泪一颗颗掉进脖颈深处,他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芽芽的脸,像是想把那些眼泪连同心底的魔念全部擦去。
也罢,或许他这一生注定如此了。
楚思佞把小崽抱紧,无奈地低声道,“你命真好,偏生和他那般相像。”
只是看到那双眼睛流泪,便忍不住想替他拭去泪痕。若是像自己,兴许楚思佞不会如此犹豫。
小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般,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摇摇晃晃地伸出小手,在楚思佞的脸上抓了抓。
楚思佞神色微怔,不明所以地轻声问,“怎么,芽芽也想爹爹了?”
小崽支支吾吾地张着嘴,不知想说些什么,片刻,突然摇晃着小手扇了他一巴掌。
楚思佞:……
怎么连性格都如此相像。
唉,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
元禄宗。
玄卿提着长剑气势汹汹地踹开山门,映入眼帘的是那被鲜血染红的开山石碑。
他呼吸停了停,掌心长剑迸发出强烈的灵气,眼底怒意如有实质。
谁干的,到底谁干的!
玄卿怒火中烧,一路冲进正殿,只见大殿内整整齐齐落着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掌心的长剑猛然颤抖了瞬,险些拿不稳。
绝不轻饶,他要把这群畜生全部杀干净!
玄卿转身刚要离开去找寻魔修们的踪迹,却迎面撞上了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
他微愣了瞬,连忙上前扶住对方,待看清那张脸时,心头好似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春安……”
唐春安捂着腹部的血洞,闻声抬眼,看到玄卿的刹那,四道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这一句话,简直比砍了玄卿一刀还要难受。
“我来晚了。”
玄卿闭了闭眼,抓紧长剑就朝殿外杀去,“那群魔修在哪,我去宰了他们,给你们报仇!”
唐春安连忙拦住他,“师兄,都死光了!”
“什么?除了你都死光了?”玄卿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唐春安呸呸两声,把那不吉利的话呸干净,然后把人挡在身前,耐心解释道,“不是我们死光了,是魔修都死光了,沈师兄方才和我们已经将闯入宗门的魔修尽数剿灭,弟子们死伤三十人。”
听到这话,玄卿半死不活的心脏才缓缓恢复跳动,回眸看向正殿里盖着白布的尸体,抿紧双唇,“到底是我来晚了。”
唐春安擦去脸上的污血,勉强露出笑容,轻拍两下他的肩膀,“没事,师兄别往心里去,这事不怪你,都怪那群魔修突然袭击,谁也无法预知。”
而且,比起上一次的灭门惨案,这次的死伤人数已经足够他们庆幸。
玄卿知道他是安慰自己,可看到那些躺在正殿内了无生息的师兄弟们,心头却怎么也无法平静。
“都怪楚思佞,怎么不早点说。”玄卿低低骂了一声。
唐春安没听清他的话,困惑地歪了歪头,“师兄,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玄卿打了个哈哈,把人拉到身前,“春安,你去我殿里找那几大箱灵丹妙药,拿去分发给受伤弟子们吃。”
唐春安挠了挠脸,低声道,“头一回见师兄这般大方,不过也用不着了。”
玄卿面色又变,绝望地道,“啊,都没救了?”
“不是,”唐春安被他气笑几分,掐了掐额角,“师兄怎么天天盼着我们死,是有一位名叫谢忱的魔修,他倾囊相助,无私奉献了一仓库的好药材,现在李长老已经在为受伤弟子们治疗了。”
“魔修?”玄卿眉宇轻蹙,警惕地道,“哪来的魔修,你们连魔修的东西都敢吃,疯了?不要命了?”
他纳闷地伸手摸了摸唐春安的脑门,这也没烧啊。
唐春安一时半会也跟他解释不清,干脆直接道,“谢忱是好魔修,师兄你见了他就知道了,就连沈师兄都对他情有独钟呢。”
他后半句明显有股子酸味,但玄卿没听出来,只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
连沈玉衡也疯了,这宗门还过不过了?
玄卿抓紧长剑,忽然感觉肩头的担子沉重无比,整个宗门都被一个魔修蛊惑了,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这种时候他必须要站出来拆穿那魔修的诡计,否则还有谁能拯救元禄宗,谁能拯救修真界?
唐春安还想再说,却被玄卿一把捂住嘴,“那魔修在哪,带我去见他。”
他倒要好好见识一番,究竟是什么样的魔修,使了什么样的美人计,能把沈玉衡那种王八蛋给迷惑住。
第36章
腾云似涌烟, 密雨如散丝,万山被浮墨洇湿,一场及时春雨洗去了开山石上干涸的血迹, 宽厚的土地再度抽出崭新的笋芽。
剑仙殿内, 谢忱手心捧着一盏热茶,抬眼看向窗外,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身旁软榻上的宝宝刚吃过奶,拍了几个奶嗝便乖乖睡去了。
沈玉衡还在帮他清洗小树屋里的血迹,又燃上檀香祛除那浓郁刺鼻的血腥气。
谢忱一时半会都不想再去树屋休息了, 他怕一进去就回想起那个可怕的封霄。
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的,只是他一直在元禄宗的庇护之下, 在沈玉衡的保护中,所以直到今日才窥见书里残酷无情的那一面。
幸好他还会种点菜, 不然真不知要在这里如何生存下去了。
仓库里的灵草都分给宗门弟子了, 不过那都是些极好种的草, 撒点种子过俩月又可以收获,他的田是块难得的良田,再加上他的技艺,种啥都是好东西。
谢忱抿了口热腾腾的茶水, 浑身都舒畅不少。晚些时候让沈玉衡帮他打水洗个澡吧,再给他做几道好吃的饭菜,把今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他起身洗了把脸,然后褪去鞋袜,钻到软榻上抱着宝宝睡觉。
宝宝香香软软的, 抱起来好舒服, 谢忱闭上眼,没一会就困意上头。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 殿门倏忽被人敲响了。
谢忱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些困惑地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
谁呀?沈玉衡回来可从不敲门。
……该不是坏人吧?
脑海里突兀出现的念头把谢忱吓了一跳,立刻清醒了,赶紧把宝宝往软榻深处藏去。
“阿忱,是我,快开门呀,有人要见你。”
唐春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忱瞬间松了口气,从床上爬下来去开门。
吱嘎一声,门刚打开,一柄冷飕飕的长剑裹挟着剑风横在了谢忱颈边。
不光谢忱吓了个半死,就连唐春安都吓得险些魂飞魄散,“玄卿啊!你这是干嘛呢?”
连师兄都不叫了。
玄卿瞥他一眼,一脚踩在唐春安屁股上把人踢远了些,目光缓缓落在了面前的谢忱身上,待看清那张脸时,他忽地觉得有些许的熟悉。
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你……”玄卿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却见谢忱脸上的神情从惊恐转变成了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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