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崔长老……”余下的众长老纷纷看向崔铭,震惊又慌张道,“这可怎么办?”
地牢满地疮痍,地上还有尚未凝聚的鲜血,百年的地牢几乎被全毁。
崔铭眸中波澜翻涌,狠狠咬了下嘴唇,扬手下令:“封锁消息,曲成溪在朝云派的事情禁止泄露半个字,违者赶出山门!”
“另外,”他看向众人,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全部收敛,严肃至极,“萧掌门亲自处理曲成溪,其他人无需过问。”
曲成溪是真的伤得很重,以往他难受的时候萧璋也见过很多次,如果实在忍不了的时候曲成溪会翻来覆去地折腾,嘴里也会发出疼痛的低吟,然而这次,曲成溪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呼吸着。
像是疼到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耗尽,只剩下麻木。
萧璋抱着他柔软的身体,心都在滴血,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寝殿的。
直到把曲成溪轻轻放到床上,在接触到床榻的一瞬间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变化,曲成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吟,萧璋才终于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阿漾?”他在床边跪下来,抚摸上曲成溪的脸颊,“我把他们都赶走了,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哆嗦,甚至戳到了曲成溪的皮肤,萧璋几乎是强迫自己把手用力按在了曲成溪的脸上才止住了那种颤动,然而随即而来的冰凉体温却让他的心脏都一起凝结成了冰。
曲成溪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萧璋立刻弯腰靠近他的唇。
“杀了我……”曲成溪的声音微不可闻。
萧璋就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了致命的要害,眼眶瞬间红了,差点落下泪来。
“你应该把我抓起来……我要是落到正道其他人的手里,会受罪的。”不久前曲成溪曾对他这么说过。
那时候自己的回答是:“你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
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是真的怕他会被正道抓住,所以自己先把他铐住了。
落到我手里,总不会受罪的,萧璋是这样想的。
就算我恨你,也绝对舍不得动你,你只需要在我这里乖乖的被养起来,等我气消了,我们好好谈一谈……或许……
或许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萧璋不明白,明明想的那么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甚至如果他当时把曲成溪放走,兴许他此时已经回到了沈钦身边,根本不用受这样的罪。
心脏痛到无法描述,萧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无论曲成溪做过多少对不起自己的事都无所谓,他只想让曲成溪好好的。
他真的太喜欢曲成溪了。
以至于其他的一切与之相比,都显得失去了意义。
“……”曲成溪似乎又咕哝了什么,萧璋低下头去听,发现他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在吐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萧璋立刻把手放上曲成溪的额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光洁的额头已经热到烫手。
极重的外伤和内部的毒素双重攻击下,曲成溪脆弱的身体机能终于开始支撑不住,发起了高烧。
萧璋的心脏痛到抽搐,立刻上床抱住曲成溪,轻轻地把他靠在了自己胸口上。
曲成溪任他摆弄着,仿佛一个精致却没有生命的玩具,实际上他已经烧得神智不清,萧璋的任何动作他都没有感觉。
“我不会杀了你的,”萧璋从背后抱着他,在他耳边颤声道,“我要让你一直好好活着。”
这句话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萧璋深吸一口气,将掌心强大的灵力送入了曲成溪的仙骨里。
灵力涌入的一瞬间,仿佛酒精撒过鲜血淋漓的伤口,原本麻木的痛觉瞬间被激得清晰起来,巨大的疼痛让曲成溪被生生疼醒,猛的挺起了腰,溢出了一声哭泣似的低吟:“呃……”
“乖,忍一下,别怕。”萧璋紧紧搂住曲成溪的腰,颤抖地亲吻着他的侧脸,“只疼着一会儿就能好,我不骗你。”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毒素的作用,萧璋只觉得曲成溪腹中的灵力似乎像是干涸的水渠,枯竭得让人心惊。
曲成溪挣扎着,生不如死,额头滚落下来豆大的汗珠,用力抓住萧璋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从自己腹部抬起来,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崩出,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萧璋甚至能听到曲成溪咯咯的咬牙声,那声音让他心疼到发疯,他不知道曲成溪能不能听到,只是在他耳边一遍遍重复:“是我,阿漾,我是萧璋。”
那本意是安慰,萧璋想让曲成溪知道有人在陪着他,自己没有在折磨他,而说完萧璋才忽的意识到,曲成溪是讨厌自己的,他爱的人是沈钦,自己这么说或许会让他厌恶,甚至更加痛苦。
萧璋就像忽然被掐住了脖子,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曲成溪向后仰靠在了他的胸口上,曲成溪真的浑身软到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挣扎的力气都很微弱,只能在疼痛中痛苦地仰起头。
萧璋一低头就和那被水雾氤氲的眸子对上,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只是曲成溪在剧痛的混沌中和他碰巧对视,下一秒却听到了曲成溪弱不可闻地叫了一声:“萧无矜……”
萧璋猛的怔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好疼……”泪水顺着曲成溪的眼角滑落,因为剧痛他浑身都微微痉挛着,修长的手指颤抖地抬起,试图抓住什么,却抬到半截就又落回了肚子上重重地压了下去,“好疼……”
那一刻萧璋的心肝脾肺都疼到几乎碎裂,他拼命地说:“我在呢!”萧璋用力地抱紧曲成溪,拼命地把灵力输入进去。
“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他迫切的想要曲成溪再叫他一声,哪怕只是一个姓,可是直到曲成溪在精疲力竭中陷入深眠,都没有再叫出一个字。
萧璋抱着熟睡的曲成溪,在床上愣了好久。
他其实能感觉到曲成溪那时的神志其实并不清醒,叫他的名字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甚至可能是想骂他或者诅咒他。
他低头久久地注视着曲成溪绝美而苍白的面容,试图从那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却只看到了曲成溪眉心细微的皱褶。
“睡着了还不安稳。”萧璋用大拇指轻轻按揉上曲成溪的眉心。
那一瞬间他几乎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山脚小院,和曲成溪住在一起的日子,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任何亲密的举动,一切都那么自然。
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天不怀念当初的日子,但是每次这种念头一冒出来就会被他硬生生压下去。
屈漾背叛了他,而且是毫无余地无比绝情的背叛,萧璋知道自己应该恨他入骨,可无数的愤怒和不甘再看到曲成溪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全都不重要了。
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萧璋想,我只要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他就足够了,只要他好好的。
萧璋几乎能想象出明日晨会时朝云派上上下下都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进行控诉和规劝,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实在把他逼急了他就辞掉掌门之位,带着屈漾隐居。
可是,自己这样做,屈漾会领情吗?
心脏无可抑制地刺痛起来,他其实到现在都根本不明白屈漾为什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能移情别恋得这么快,就好像心是石头做的一样。
难道是因为从小被母亲厌弃,而导致性格天生冷漠吗?似乎也并不是这样。
萧璋总觉得曲成溪的性格有种割裂的感觉,一方面善良一方面又冷酷无情,有种说不出的矛盾感。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以往那一抹就平的褶皱,此时却怎么抹都抹不平,曲成溪不知在昏睡中梦到了什么,眉头始终紧锁着,按理来说疼痛在昏迷中已经已经失去了作用,那么能让他眉头紧蹙的,只能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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