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钱,大人打算从哪里挪用?是削减北疆还是南地的军费?或者是暂停太后行宫的修缮?”
一通算账下来,把那大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不敢再说什么选秀的事情。
但这种事情也不会因此而打消,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提起,圣上每次都让户部尚书给他们算账,一点儿也不避讳国库空虚的窘境。
毕竟一个君王口袋里没钱,该愧疚的是臣子才对。
虽然圣上不怕丢脸,但手头紧的日子并不好过,努力节流只能让这个朝廷勉强运行下去,还是得开源日子才能过得舒服。
所以这一次的乡试会试题目,都是围绕着如何开源。
乡试时陆川写的卷子看上去很有实践的可能,但仅局限于一个地区或一个行业,对总体的国库增收影响甚小。
国库的收入主要靠税收,农税是一个国家的根基,轻易动不得,否则容易引起动荡,导致圣上皇位不稳。
所以圣上没想过要改变农税。虽然建朝一百多年下来,大安多了很多隐田隐户,能收上来的农税逐年渐少,圣上也只能看着,不敢轻举妄动。
圣上有意改变的是商税,大安如今的商税是三十税一,在建朝初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商业和手工业的发展,让当时贫瘠的大安迅速恢复生机。
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商税还是这个税率,但商人们实际要付出的可不止那点税钱。
商人们想要顺利在一个地方做生意,就得打点好当地的父母官,本该交给国库的税钱,都进了那些官员的口袋。
圣上每每想到这,都忍不住痛心疾首,他一个皇帝一件黄袍能穿三年,皇后的凤袍也是缝缝补补多年,底下的官员却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大鱼大肉。
他想整治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这次殿试题目的大致意思是:如何提升商税收入。
放在最上面的卷子是考官们选出来的第一名,依次按顺序下去。这些卷子的考生名字是被封起来的,避免圣上看到名字先入为主。
大明是禁止海运的,陆川虽然有些想写开放海运,但还是不敢太过放肆,戳那些古板文官的神经,还是功名比较重要。
陆川写的是想要富先修路,把各个地区的特色商品流通起来,官府宏观调控价格,以此来提高商税的收入。
同时推广手工艺的发展,也就是科技发展,以唐政的农具举例,提高农户的生产力,解放更多的劳动力,这些多余的劳动力就可以投入到工业,工业生产商品销售,便能产生商税,从而达到增收国库。
圣上的目光在这张卷子上停留许久,对卷子上写的策论很心动,但修路这种事情,花费巨大,不是现在的大安有能力修建的。
至于推广手工艺的发展,这个倒是可以做到,并不需要花费太多。
圣上这几年已经意识到手工艺的重要性,先进的工具,确实能提高生产力。圣上对这一条策论很认同。
这张卷子大胆新颖,虽有些不切实际,但瑕不掩瑜,圣上在心里默默点头。
把十张卷子看完,这个主考官不愧是圣上钦点的,选出来的卷子都很合圣上的心意,递上来的卷子名次也基本符合。
圣上觉得瑕不掩瑜的那张卷子,被排在第六,他想了想,把那张卷子放到了第四,为二甲传胪。然后就不再做变动。
王大总管接过卷子,把弥封一个个拆开,圣上看着他拆弥封,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永宁侯的那个儿婿是不是今年考试?”
三年前的那篇策论,对当时赈灾起了很大作用,受灾而死的百姓的比往年少了很多。圣上对那篇策论的作者还有一点儿印象。
王大总管一边拆弥封一边回答,王勤能做大总管,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从脑海里搜寻出这个人来。
“回陛下,正是今年考试,听老奴那干儿子说,陆举人会试时考了第七名。”王大总管的干儿子王公公掌管着报社的审核,对谢宁的夫君陆川还是比较熟悉的。
圣上接过宫人奉上来的热茶,惬意地喝了一口,有些诧异地抬头:“哦?那看来永宁侯这个大老粗,找的儿婿还不错嘛!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他儿婿的卷子。”
因为陆川以前给圣上留下的印象不错,圣上对他起了一点儿兴趣。
王大总管此时正好把弥封都拆完了,很快就找到了陆川的名字,一看就笑了起来。
“陛下,这就是陆传胪的卷子。”
“传胪?”圣上拿过卷子,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王大总管含笑点头:“正是。”
圣上问:“他坐在哪里?”
“第二排右侧第一个。”
殿试的座位是按照会试的排名坐的,因为陆川会试成绩还不错,被安排在前列。
圣上平日里事务繁忙,说是亲自监考,也不过是在开考是随便看一眼,然后就走了让考官们监考。
由于陆川坐得比较靠前,圣上对他还真有点印象,因为陆川是在前面几排考生里,长得最好看的,圣上不免对他多留意了几眼。
圣上迟疑了一下:“这第三名是谁?坐哪儿?”
王大总管伺候了圣上十几年,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能揣摩对七八分,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圣上的意思。
“叫严易华,是严阁老的孙子,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
圣上回想着严易华的长相,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太过严肃寡淡,比起陆川来逊色不少。
一般来说,探花是一甲中最好看的,这个严易华的相貌不是很符合。
王大总管笑呵呵地劝道:“按理来说,探花郎是新科进士里长得最好看的,老奴瞧着,这位严进士的相貌不太符合,倒是陆进士比较适合当这个探花。”
圣上故作拧眉:“糊涂!科举取士皆是以才华录取,哪能按相貌录取,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王大总管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老奴说错话了,只是陆进士的成绩也不差,只与严进士差了一名,老奴想着,相差应该也不大。”
圣上沉吟片刻:“你说的也有理,探花郎还是俊俏些比较好。”
殿试结束后,陆川和一众举子出了宫门,就各自散去。
谢宁在宫门口等着他,陆川不用谢宁招呼,直接爬上了马车,然后让车夫赶紧驾车回家。
虽然早上没喝多少水,但一天下来,陆川还是被尿憋了很久。
而且在皇宫考试,陆川的压力也很大,十几个考官盯着,旁边还有侍卫一直在盯梢。
好在陆川进入状态后,就把慢慢把他们忽略掉,才能顺利答完考卷。
考完了殿试,陆川的科举生涯彻底结束,奋斗了三年多的目标,一下子没了。陆川放松的同时,心里莫名有些空虚。
以这样的心态在家躺了两天,什么事情也不干。
谢宁不知道陆川的心情,只以为他是考试累了想休息,便没有去打扰陆川,也不让人打扰他,任由他整日窝在卧房。
可能是躺平这两天,让陆川想起了他曾经的目标,立志做一个咸鱼,他的心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第三天在礼部的安排下,陆川气宇轩昂地穿着殿试那天的斓衫,进宫听大臣宣读名次。
第160章 游街
“明启五年三月……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状元王允知……榜眼杨仕坤……探花陆川……”
“传胪严易华……”
陆川垂首立在殿外,高台上宣讲的人讲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探花陆川!
探花——陆川!
他是探花?
陆川怔怔站了许久,周围的人紧张地等待台上之人念及自己的名字。陆川脑海里莫名闪过永宁侯的身影。
他回忆起和宁哥儿刚成亲回门那天,岳父大人给了他国子监的荫生名额,并期望他能考个状元探花回来。
当时陆川觉得难如登天,怕是要辜负岳父大人的期望,却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考中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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