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疼爱自己城中的百姓,可那也是别人城里的百姓啊,县令。”
“县令”二字语重心长地一出口,白忏立马两眼一闭,面露痛苦。
他这个样子,钟隐月立马明白了。
“你曾经是个爱民的县令的,鬼王。”钟隐月苦口婆心,“你为了他们,想杀尽天下仙修。可是你怎么能动凡界的凡人?”
“仙修界里,高高在上地说以一换多,这的确有很大问题,但这与凡世间无关。”
“你的仇恨,已经要把你变成和那仙修一样,甚至比他还过分的恶人了。”
“你不能这样啊。”钟隐月说,“已经死了太多人了,白忏。”
“你想杀仙修,我觉得你没错。这个世道,以道义礼法强逼一人为他人或多人牺牲,自然是不对的。”钟隐月说,“世道需要更正,我可以为了你把这件事情上报至杀仙阁,再开仙界例会,召集修界的掌事人。”
“当年之事,杀仙阁亦有不妥。那人都已经愿以死谢罪了,杀仙阁却没有如此判定,自然是有问题的。你别听他们的,仙修界肯定有问题。”
钟隐月伸手拍了拍白忏,以表安慰。
“世道会更正,做出此事说出此话的人,我全都会让他们去到你城中,向你,以及那城中百姓道歉。”钟隐月道,“可你这些年做过的错事也不在少数。虽说仙修界错在前,可死在你手中的人毕竟也尽是无辜,你看……”
白忏闭了闭眼。
“来不及了,”白忏说,“血战已经开战了。就算我想收手,乌苍和鬼哭辛也不会同意。”
“你怕他俩干什么,乌苍我会收拾,鬼哭辛那边你也清楚,谁收手都跟她要打到底没关系。”钟隐月一拍他,道,“你做你自己的主!”
白忏叹了口气。
他身上的鬼气瞬间全都消失了,他转过头,看向钟隐月。
他那一双眼睛也不再漆黑,眼中鬼气血气都一并退了下去。
他看着钟隐月。
钟隐月将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脸正气。
沉默许久,白忏慢吞吞地开口:“当年,说我们是为天下苍生而死,是理所应当的牺牲,虽说凄惨但却值得,还念了往生咒的……是杀仙阁阁主,宋悔之。”
“他已经道法大成,得封仙位了。”
此话一出,钟隐月转过头,看向青隐。
青隐动了动狐狸耳朵。
“简单。”她说,“回头,你给你师尊上香,将此事以口头说出。她知道了,会在天上上报此事。之后,你再去杀仙阁说此事,断了他的香火,再让杀仙阁重新定夺就好。”
“天上的神仙也会对此事进行审问,若是应该,他便会下来请罪。”青隐说,“登了天也一样逃不了,你大可放心。”
白忏神色又安定了一些。
“好,”他说,“那此次,我便休战。你说的对,我这千年来,确实杀了许多凡人。我做过的事,我不会装聋作哑地否认。”
“若一切得以解决,若我城中得了公平的裁决,那在结束后,我会自绝经脉,断了鬼身,去入轮回,上黄泉。而我的罪,黄泉之下的判官无常会为我定夺。”
“这些年我杀的人,都会变成我的罪业。我会入十八层地狱,该受的苦,我自然会受。”
“你若不放心,可请来杀仙阁中的阴空法师,为我断命。”
“她能入冥界,通判官无常,送我入地狱。”
钟隐月点点头:“好。”
“但我要一个保证。”白忏道,“你必须保证,我休战之后,你会如约做这些事。”
“好啊。”钟隐月说,“血契怎么样?”
白忏点头。
所谓血契,便是以血写就契书。此契内有法力,若是不如约履行,便会受尽另一方的折磨。
钟隐月从紫虚瓶里拿出一张灵纸,与白忏签下了血契。
血契签成,白忏便起身来,后退几步,神色冷然地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道:“那便如此说定了。”
此话一出,旁人皆傻了。
陆灼一脸懵地看看收起血契的钟隐月,又看看白忏。
愣了半天,他问白忏:“你不打了?”
白忏抬起眼皮,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眼瞎还是耳聋?”
“真不打了??”
“废话。”白忏道,“我这千年,就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陆灼沉默。
“仙人不公,我化鬼,想要一个公平。”白忏说,“数百年前第一次开战那会儿,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时,我就说了。”
“你不记得吗。”
陆灼看了看他,沉默片刻,躲开视线,抬头望向别处。
他不敢看,白忏便笑了一声,道:“我说过的。”
“我说,死城之中,哭喊无数。苍天不公,天道不公,仙人不公,我要一个公平。”
“有人愿意给我,我便不打了。这事儿从始至终,便是如此单纯的。”
陆灼无话可说。
突然,一旁墙面碎裂,轰然一道玄色的火光击入。
打进来的人一身玄衣,手持一柄长剑,头扎高马尾,正是魔尊的副手三意。
他一脸坚毅。可一进来,就看见白忏闭目养神坐在一把破椅子上,一群人围着他神色各异。
三意脸上怔了一下,微微收剑。
“白忏大人,”他愣愣道,“您做什么呢?”
白忏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去与你尊主说,”白忏说,“我决定不打了。”
“?”
“哦,还有,”白忏说,“跟他说,他说得对。玉鸾长老真是个妙人。”
三意:“?”
钟隐月嘴角一抽。
第134章
三意站在那儿蒙了会儿,最终看向钟隐月。
他皱起眉:“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钟隐月思忖了会儿,一脸诚恳地回答:“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
三意显然有些无语。
他没有与钟隐月多说,转头在人群之中巡视一番,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白忍冬身上。
看见了人,三意眯了眯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妙的不解与厌烦。
钟隐月见他目光有异,循着那目光看去,也看见了人群中的白忍冬。
白忍冬脑袋上有伤,半个脑袋都被白布包着,只留出一只眼睛。
见三意看过来, 白忍冬缩了缩脖子,莫名害怕起来,与三意对视的眼眸都有些犯怵。
钟隐月心中立刻警笛大作。
他朝那边走过去,边挡去白忍冬身前, 边问道:“这位公子,还有何事?”
三意瞥了他一眼。
三意问他:“你识得我吗?”
“不识,但听闻魔尊麾下有一副手,十分能干。”钟隐月挡到白忍冬跟前,“听鬼王方才所言,想必公子就是了。”
鲜少有人叫他公子,就算不知道是魔尊副手,看见他这样子, 一般也都是唤为“魔修”, 或者歪门邪道。
再过分点的,叫魔尊的狗。
多少钟隐月叫得颇为尊重,三意的脸色有所好转。
“我名叫三意。”
他说。说完这句,他又看向白忏, “白忏大人,尊主可还在奋战。您如今说不打就不打,也未免太过不守规矩,想必只会惹恼尊主。”
“我看不一定。”白忏说。
那确实不一定,乌苍半点儿不在乎别人打不打,他自己打爽了就行。
三意说这话,全然只是想吓唬吓唬白忏,让他重新开打。白忏若打下去,对乌苍百利而无一害。
可白忏不上钩,三意的脸色难看了些。
毕竟都是千年的人精了,三意知道再想蒙他也是难事,说不准还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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