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生的后脑轻轻磕在墙体上:“次次都能救世成功的,还能造物的,是神,不是人。可在这场最终之战里,我必须得是人。成了神,我所代表的这场人类的最终之战,自然也就失败了。”
英山恍然:“原来说了半天,你是认为这个假游戏有潘多拉施加的影响,利用你‘救’的迷障,来骗你走成神路?”
“百分之八十的概率吧。”谢长生道。
“那他们为什么只设置十轮救世?”英山顺着谢长生的脉络琢磨了下,又觉得有点奇怪,“他们觉得只需要十轮你就会陷得足够深,可以成神了?这有点说不通吧……多弄几轮不是更加保险?十轮还是有点少。”
谢长生道:“也许是他们也受了限制,只能影响这么多?”
英山道:“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你这个迷障真的就是‘救’吗?算了,我也没什么思路,思考这不是我的强项……”
她的脑子有点拧巴,转了两转,干脆也不想了,直接道:“既然救世是陷阱,那这个世界最后那2%,我们就不推了吧?”
谢长生摇头:“推掉吧,从下一轮开始,不救了,先试探下情况,尝试找找别的道路。”
英山道:“你确定?”
“确定。”谢长生道。
“看你这反应,我其实不太相信你真的能做到不救,”英山扬眉,看向天台上隔得有些远的伤员们,“再者,先不说你不救世,这最终之战会不会突然失去方向,卡在第三轮,或者有什么惩罚和意外之类的,就说你自己,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圣父,但身处像这两轮这样的末世,在你有能力的前提下,你的良心真能让你忍住不救?”
“要是真能按下来,不救,残酷地活着,那你……还是这个你吗?不对,怎么感觉怎么走都不对……”
英山挠头。
她前面的猜测都是小事,只最后一个问题直指谢长生的灵魂。
谢长生也有这样矛盾的忧虑。
他抬起头,眺望着这座废墟般的城市,幽远的视线,仿佛透过那些风格熟悉的街道看到了他记忆里那个真实的世界。
“总要试试,”他道,“我没忘记我真正要救的世界在哪里。它在外面,不在这里。这只是一局游戏,在这里不救,才是真正的救。”
英山耸了耸肩:“你能想明白就好。这是你的游戏,我只是你的辅助,不会干涉你的主要决定。”
她这次多少理解了谢长生的想法,没有像第一轮末尾一样再次质疑他的精神问题。
谢长生闭了闭眼,没再多说什么。
在两人的交谈的过程里,他始终分出了一份心神,留意救世面板的反应。而它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明明已被揭穿,却还没有任何变化,是故布疑阵,还是当真是他猜测错误,这只是一个普通面板?
不管怎样,往下走一走,就知道了。
谢长生正式做下了决定,之后的事情便也都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清理过最后一座中枢大城后,他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又公开身份,返回了大众的视野。利用自己的威望和这些年的布局,他快速着手处理人类里的蠹虫。
但这远比处理丧尸要难。
他又花费了大约两年时间,才算完成。
救世面板上的进度也随之圆满,弹出选择,询问谢长生是否前往救世第三轮,方舟。
只看名字的含义,似乎是和洪水泛滥之类的末世有关。
谢长生做好准备,通知过英山,便没多犹豫,选择进入了救世第三轮。
第574章 最终·潘多拉魔盒
谢长生从一个狭小至极的房间里醒来。
率先侵入感官的,是潮湿腥臭的水汽,机器与海浪的轰鸣,和身下某种不平静的晃动感。
再远一点,还有疯狂的拍门声和哭喊声。
“求求……救救他……快要饿死了……一口吃的就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您……”
是个有些苍老嘶哑的女声。
而回应她的,要么是无声的拒绝,要么是狠厉的咒骂。
谢长生睁开眼,从完全伸不开腿的小床上起来,一眼扫过这最多六七平米的小房间。
没有窗户,金属墙壁,疑似船舱。
他简单得出一点推断,下床到舱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看了看。距离还远,角度限制,他看不到外面传来动静的地方,入眼所见,只是狭窄的过道和紧闭的舱门。
谢长生回身,开始在这小船舱内搜查起来。
这是大部分魔盒玩家进入新环境后的习惯,尽快地掌握情况,熟悉自己。
搜查过程里,外头过道内的拍门声和哭喊声逐渐接近。
从声音大概能判断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抱着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孩,在四处讨要食物。可显然,食物在这里也是非常稀缺的资源,没有人愿意施舍。
谢长生搜遍这明显是他私人空间的整个船舱,也只翻到两块不足巴掌大的发霉面包。
这还是一个有着充足劳动能力的壮年小伙子,尚且只能拥有这点食物。
过道里的动静很快就近了。
女人踉踉跄跄拖动着身体,搂着孩子,跪倒在一扇扇舱门前,也许是力竭了,之前疯狂的拍门声也虚弱下来,充满无力与绝望。
“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祈福,求求您,求求……给孩子一口吃的吧!我什么都不要,只给孩子一口吃的就行,真的……什么都行,只要能活命!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她吧!她快饿死了,求求您……”
“只要您不嫌弃,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一口吃的……求求您!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砰砰砰的响动传来。
是头颅毫不留情地砸在地板的声音。
“赶紧滚,少在这里碍眼!”
某个船舱一阵怒骂:“年纪这么大,还是个把肉都换给了甲板上的残次货,能干什么?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滚远点,别在你爷爷门前吵吵!”
磕头的声音一顿,继而响起的是女人近乎癫狂的乞求,她像是冲了上去,撞在了门上:“我还有肉的,我还有肉!我腰上还有!只要你有保血药,我就把肉给你,只要一口吃的,就一口!”
那声音道:“你当保血药是大白菜呀,除了甲板和上层,谁有那玩意儿?再说了,我拿你的肉干什么,我可不像那些家伙一样,人肉都下得去嘴!行了,赶紧滚,别让老子再说第二遍!”
女人却像是从这骂声里窥出什么一样,仍在恳求。
这时,那舱内却又响起了第二道声音,更加苍老,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刚子,人家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怎么会这样求人?大人没未来了,孩子还有,给口饭吃的事儿罢了。你开门去看看那孩子,多大了……”
“爸,你醒了?哎呀,别管了,咱们哪来的多余的粮食……”叫刚子的男人道。
老人道:“一点粮食还是有的,小孩子能吃多少?那孩子她养不活,咱们可以接过来养,要是还没过八岁,那就更好了……”
这话没说完,女人便一把薅起孩子,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了,似是被恶鬼追赶一样,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
咣咣咣的跑动声在过道里回荡。
等了一会儿,见那舱门内没人追出来,女人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跌坐在地上,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大哭起来。
小女孩似乎是饿得说不出话了,只抬起小手,抓住女人的衣领,无声安慰。
在这种境地,伤心也是奢侈品。
所以哭了没多久,女人便又起来了,跪到一扇新舱门前,继续重复之前的乞求,然后就这么一步步,带着血,来到了谢长生的舱门前。
谢长生立在舱门内,手里抓着那两块发霉的面包。
女人磕头的声音一下一下,不像砸在地上,倒像砸在他心口,要将里面的血肉捅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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