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菁本以为这婚是成给族老看的,这才发现这未来的一切与她设想的全然不同。
她未能留住母亲,明家遭公玉家搅乱,近乎倾颓。
她的道院生活也水深火热,还差点一命呜呼,都是倦元嘉替她奔走。
倦元嘉侧对着她,手指无声地点着桌面,明菁道:“你好像很失望。”
明菁与倦元嘉性情相反。
族老也没少提这二人也算般配。
一动一静,t有明菁牵制着自家主君,也省得倦元嘉在外惹出什么事。
明菁往那一站,就无人敢造次了。
当然,前提是这两人不一起去赌坊。
梅池总说明师姐是平直的面条,倦元嘉不认,说明菁是手擀的面条,很有嚼劲。
只是幼年的经历令她无法释出情绪,有些微小的反应需要长年累月观察。
连明瑕都不知道明菁的声音起伏也大。
即便大部分时间冷静,也会因为过度摩擦紧促。
表面光风霁月的剑修宛如从冰窖拿出来的青皮橘子,忍耐冒出的哼声就像外面渗出的水珠,咬一口是酸甜的。
“当然失望了。”
倦元嘉惯用的羽毛扇早就熔成了明菁的新剑,她手上没东西遮掩,只好对着香炉发脾气,“我们约好的,你回来我们便……”
明菁等了半晌,问:“便什么?”
倦元嘉:“去玩几日。”
她丝毫不提修为,不知道丁衔笛早把一切透底,练何夕也告诉了明菁。
如今的倦家主君恐怕连堪堪筑基的孩童都抵不过。
比凡人好一些,灵力也有限,法修中级以上的阵法也无法运用。
换其他修士都要急死了,她还能泡茶赏花每日与族老斗嘴,像是一点不担心明菁有背叛她的可能。
但那是什么都记得的明菁。
这个记忆只停留在道院之前的明菁,倦元嘉无法保证。
她多年的苦心化为泡影,好不容易得手的人恐怕真会跑了。
没什么比这令人烦躁了。
她攥着瓷杯,热茶沸腾也浑然不知,也不知有人起身。
直到明菁熄灭了茶炉,坐到她身旁,倦元嘉才错愕抬眼。
明菁:“你真的没有修为了。”
她垂落的长发宛如幕帘,是少见的模样。
最初她们的道侣誓约不过是空文一纸,倦元嘉一再暗示,明菁也要回避。
这是吃软不吃硬的硬骨头,也是丁衔笛说最剑修的剑修。
“是啊,你若是想要倦家,趁此机会。”
她饮茶也像饮酒,一饮而尽。
哪怕竭力掩饰不安,衣袖还是不慎碰翻了茶壶,差点被滚烫的茶水泼一身。
明菁提起茶壶,滚水回流,倦元嘉的手背依然被烫了一块红。
剑修握住她的手,术法很快令伤势恢复如初,“去何处玩。”
倦元嘉:“什么?”
她们彼此的身体很熟悉对方,明菁并不排斥。
她的心惊掩饰得很好,目光扫过倦元嘉半阖的眼眸。
方才流露的委屈被长睫遮掩,一瞬间与当年长廊那个倨傲的女孩重合。
倦元嘉不知道那年明菁为此忐忑几日,生怕倦元嘉告诉明家人。
那本家便会撤销她的资格。
却没想到得到的是池中人死去的消息。
据说得罪了来拜访的倦家少主,杀了便杀了。
倦元嘉没有杀了那人的理由,明菁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她们总会遇见,在某个夜幕降临的宴会,明菁与倦元嘉在双方族老的安排下手谈。
她记住那夜的朗月清风,记住了吹拂的香气,忽然明白为什么了。
只是她不可以。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也不是最适合倦元嘉的人。
除非。
她也喜欢她。
倦元嘉甚至没注意到明菁没有松手,历经一场大战归来的剑修又问了一次:“我们之前说好玩什么了?”
“随便逛逛而已。”
倦元嘉正要抽回手,她忽然发现失去明菁的记忆也有些不同。
是她记忆出错,还是明菁也有被夺舍的可能?
倦元嘉蹙眉,明菁却趁此拢手,她本就比倦元嘉年长,身形也比她高大一些。
握剑的手有些粗糙,像是无意识,又像是这样的动作之前常做。
指腹的剑茧擦过倦元嘉的手背,一下一下,宛若厮磨。
“什么时候去?”
倦元嘉有些意外:“你都不记得了还去什么?”
明菁:“你说我答应过你。”
倦元嘉没好意思说你还答应过别的,她别过脸,耳根微红,细长的耳饰被轩窗的晚风吹得飘摇,像是颤动的心。
“算了。”
“你好好休息,我……”
明菁直至倦元嘉起身依然握着她的手,“我们不住在一起?”
倦元嘉:“之前是,你不是都忘了么?我对你来说应该……”
“妻子。”
明菁抬眼看她。
倦元嘉:“你知道妻子要做什么吗?”
明菁视线里全是倦元嘉。
她没有说这一路飞舟飘摇,偶尔也会冒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山洞篝火、同床共枕、深夜手谈和……
那句我要你留下来。
她没有说我知道,她说——
“我会。”
第169章
明菁变了。
失忆是一回事,怎么有人缺了一段记忆变得这么……
倦元嘉百思不得其解,那之前她的暗示都被明菁理解成眼睛抽筋算什么!
她这不是很懂吗?
那还事事让她来教,什么从小做死士没学过这些,剑修没人参研双修之事,你们法修懂得比较多。
什么叫你们法修懂得多!?
如果不是联系不上游扶泠,倦元嘉定然要让游扶泠评评理。
就算道侣都是剑修,倦元嘉在道院还是剑修系的,这群以前修无情道的剑修在风花雪月上不要太精通。
怎么到明菁这里就是你比较懂。
看着懂和真的懂也是两码事吧。
直到矿灯熄灭,窗外的月色越发浓烈,衣衫半褪的倦元嘉望着明菁的脸,在她还要继续的时候掰着她的肩问:“你不是失忆了?这还记得?”
对方长发的垂落,情意未褪的目光扫过自己长发与倦元嘉叠在一块的发尾,竭力不去看嫣红之处,嗯了一声,“身体记得,要怎么做你才喜欢。”
倦元嘉脑子嗡嗡,她满肚子的疑问都被明菁咬走了。
上面下面咬得一塌糊涂,怀疑此人被夺舍,手法倒是和从前差不多。
但一成生涩和十成熟练差太多了,每当倦元嘉想问什么,明菁就把她纠入更深的欲海。
与丁衔笛说给了道侣一半修为的人谎报实情,倦家族人崇拜的主君此刻连凡人都不如。
她的尽数修为落入身上的剑修,随着吞吐还给她,又吸回去。
“你真……的……”
她攥住明菁的发,迫使明菁抬眼。
本来就在做不清白的事,对视只会感受到更不清白的眼神。
之前明菁尚且有几分克制,倦元嘉的暗示完全是抛给瞎子看。
现在全反了!
是修为给出去还是练翅阁的丹药有问题还是梧州地气影响?
各种念头交缠,明菁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专心,咬得更深,搂住道侣忽然紧绷的腰,在倦元嘉耳边道:“你喜欢的,我会记得。”
倦元嘉想:太有问题了。
……
第二日她醒来已是晌午,她做主君没什么晨昏定省,左右梧州之事已经解决,下属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便是。
但她没想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明菁可是三更眠五更起,兼具鸡狗属性的魔怔勤勉人,怎么会……
她睡在里侧,明菁睡在外侧。
这也没什么,在道院那会她们就同床共枕,倦元嘉不要太了解明菁的身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