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已经入冬,她修为颇高,不畏惧严寒,丁衔笛还要固执地给她披上素缎的短绒披风。
晚风吹得这些短毛也在摇晃,像是游扶泠比星星还晃悠的心。
丁衔笛太可疑了。
“我和飞饼有什么好偷的,她有道侣的,叫卢追云。”
丁衔笛惯会享受,飞舟上也要装满天都的特产。
游扶泠完全可以想象若是在现代,她平时是怎么生活的,就要是出车祸穿来的,恐怕车上也都是吃吃喝喝的。
“你不是说她死了么?”游扶泠说完把话掰了回来,“又不回答我的问题。”
她生气会惯性鼓着脸,这是从前戴着面纱,不太容易发现。
在原世界又很少出现,丁衔笛就更不得而知了。
冷冰冰的可爱,像是冷冻过的糯米糍,夹心是红豆的。
丁衔笛开了一罐竹筒装的甜茶,望着浩瀚的星空道:“你这么聪明,应该有答案了吧?”
游扶泠:“她声音与你一样。”
丁衔笛连续几天潜入练翅阁,有大师姐这个老客户陪同,见到那残魂也轻而易举。
做娄观天的时候她留下了一道程序,千万年周而复始,程序也会出现bug。
但现在的丁衔笛无法彻底收回这道残魂,顶多算蓝牙连接成功。
“但很奇怪,说话断断续续的。”
游扶泠看向丁衔笛,对方移开眼。
“看来也是你。”游扶泠笑了一声。
丁衔笛摸了摸鼻子,并没有嘴硬,犹豫几分,“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又是什么意思?”游扶泠推开丁衔笛递过来的甜糕,“那我可以和她同眠么?”
甜糕掉在了地上,丁衔笛啊了一声,“什么?”
披着毛氅的女修面容也成熟许多,眉宇的病弱并未消退,反而更像画中纸人,“她对我很感兴趣,你要是晚几天来,我应该可以问出点别的。”
丁衔笛:“炸我呢。”
“她只是一道程序,没有你说的……”
这几日丁衔笛与游扶泠睡在一起,从前照顾病人的方法不太适用。
青无楼夜晚热闹,丁衔笛没少听到一些不太健康的声音。
“那种功能。”
游扶泠:“这种事有手不就行了?”
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哼声道:“不像有些人,蛇不蛇人不人,舌头也烂,差劲死了。”
丁衔笛差点从座位跳起来,“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有,你到底多喜欢蛇啊!”
游扶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是我喜欢,你才会转生成蛇的,不是么?”
丁衔笛:……
糟糕,居然没办法反驳。
游扶泠:“怎么不说话了?”
丁衔笛话中带笑:“我看你就是想玩弄我。”
云层上的飞舟也能被月光照彻,游扶泠却没有像丁衔笛想的那样继续和她斗嘴,她问丁衔笛:“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回过原世界?”
丁衔笛点头。
游扶泠又问:“是回不去,还是你不想回去,或者是不能回去?”
开飞舟的剑修戴着梅池送的毛毡帽子,嘴唇刚张开,游扶泠又道:“还骗我的话我就……”
她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要挟丁衔笛的。
没什么比原本身世差不多的对手忽然蹿升到天神高度惹人厌烦了。
难怪这么讨厌。
烦躁席卷游扶泠好看的眉眼,她垂在一旁的手紧握成拳,一旁的丁衔笛忽然侧身,握住了她的手,抱住了她。
“你也太聪明了。”
“之前混得这么差纯属一拖二还要带个没脑子的巴蛇吧?”
丁衔笛声音本就清越,含着笑的时候落入耳中酥酥麻麻的,“我没办法从梦境回去。”
“只能等宣伽蓝带t着碎骨过来,才有回去的可能。”
游扶泠:“为什么?”
丁衔笛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思考半天,“就像是你在电脑登录了一个账号,就没办法在同一台电脑再登录一次。”
“只会弹出您已登录过此账号的通知。”
游扶泠:“那这个世界为什么可以有两个你?”
“这个世界的我也不完整,”丁衔笛抱着游扶泠也能感受到她的凉意,“最早的穷酸乞丐也只有三魂,练翅阁的那一段算娄观天时期的碎片。”
“我穿来了,合成一个你喜欢的丁衔笛。”
她还不忘强调一句你喜欢的。
游扶泠眉头蹙起,“那你在原世界的身体……”
丁衔笛:“维持生命体征都算不错了。”
她安抚着游扶泠的不安,“你也知道,我上面还有人。”
“就像……头顶无时无刻安着监控一样。”
游扶泠:“是巴蛇说的天尊?是你的什么人?”
丁衔笛:“上司?老板?反正不是妈妈。”
她挑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要是业绩干得好,再升职就可以坐到祂的位置,掌管三千宇宙,各种各样的世界。”
游扶泠:“那原世界……”
哪怕知道了前世今生,上古从前,她依然想念陈美沁。
妈妈是真实的,那是无数个世界里,对她毫无保留的女人。
丁衔笛:“那是我找到的缝隙世界,不在天尊管理的范围。”
“这话说得我好像无所不能。”
她抱游扶泠抱得更紧,“可是我做不到无所不能,阿扇。”
“万事万物都是有规律的,也有代价。”
“我想要完美的结局,总要牺牲点什么。”
“可是我又不想牺牲朋友、家人和恋人,就只好暂时牺牲掉我自己。”
游扶泠:“这个世界都不流行自虐型救世主了。”
她语气活泼了许多,丁衔笛哀怨道:“你不应该担心我吗?”
“我担心,”但游扶泠也了解丁衔笛,“但是你这种人,不做没准备的事。”
就像以前的比赛,每次都惊险万分。
丁衔笛太漫不经心,输赢都轻而易举。
“我不会为你哭的,”游扶泠知道她爱看什么电影,推开丁衔笛还黏着她的怀抱,“我要你把一切计划都告诉我。”
“我要做什么,才能彻底走到结局。”
丁衔笛:“现在说吗?”
她们的小型飞舟停在轨道边沿,可以俯瞰天都大半夜景。
偶尔有修士开着酷炫的飞舟经过,似乎经过加大了引擎的处理,矿气喷出,简直像尿了。
游扶泠:“不想说就算了,总是推三阻四。”
飞舟没买几日,已经堆满丁衔笛成日闲逛买的东西,还有不知道她哪里买的丑东西。
一金一银两条蛇挂在仪表盘上,随着起降摇晃,和交尾似的,昨日巴蛇上飞舟还哑巴好半天。
上古凶兽似乎从未有过**对象,蛇脸也露出两团红晕,过了好一会才埋入梅池的小挎包,声音颤巍巍,说你们不知廉耻。
梅池比丁衔笛抢答,说你一条蛇要什么礼义廉耻。
似乎这句话都能令她想起祖今夕,露出几缕落寞,望着窗外不说话了。
“怎么又成了我推三阻四!”
丁衔笛从储物灵珠拽出一条黑色的大氅,披在两个人头顶,像是隔绝出了小片仅二人可见的空间。
哪怕成了修士,她的凡人做派依然不少。
星光下坠,丁衔笛轻声说:“要讲很久的,没有盘古开天,也得说到天亮。”
游扶泠:“可以从梅池和祖今夕说起。”
她还惦记着当初丁衔笛在藏书阁找到的《琉光杂记》,得知里面的内容不是宣伽蓝写的,而是娄观天留下的,咬着唇半晌不言。
丁衔笛看得出游扶泠想骂她,又苦于没有骂人的词汇,只能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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