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见到了萧庸的棺椁,也就是说,十六年后萧庸死了,萧提活着。这看起来像阴谋,毕竟难以相信他们会有失手的那一天。
而他确实目睹了萧提站在漆黑棺椁前那一幕。
对方形销骨立,面又苍白,乍一看像是半只脚也踏进棺材。
Alpha置身事外地想,死了也好。
至于面前这个Beta……
他不易察觉地停顿。
很多事情说不通。
时针一分一秒走。
太累了。
瞿清雨醒时有一秒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Alpha端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守着他睡觉——上校坐把木头椅跟皇帝宝座一样拉风,坐姿不太规矩,半翘着二郎腿,两手搭在扶手上,神情有些异样。
瞿医生睡得发懵,一时没分清这种异样的来源,从绒毯里伸出手。
那双手有细细一层骨架,摊开来,掌纹脉络舒展,顺着自己膝头往上。十七岁的Alpha不自然地动了下膝盖,抓住他的手。
瞿清雨慢半拍地眨了眨眼。
“我不习惯别人碰我。”Alpha略显踌躇地说,“你是我的……”
他没说出口。
自上而下角度,对方上半身几乎要伏进自己怀中。顺着颈骨往下是一对纤细蝴蝶骨,在空气中颤抖时有些可怜的意味。
Alpha心头一涩,猜想自己应该用这个姿势抱过他,或者抚摸过他的后脊背。因为他仰头看自己的模样像在索吻,素链蜿蜒进皙白锁骨。
不管从前再怎么熟悉,此刻对方于自己而言都太陌生。
“抱歉……我忘了。”
Alpha后仰了身体,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用一种将醒未醒的茫然眼神盯着他。
过了短暂的时间,称得上漂亮的Beta青年从他怀中扬起头:“我姓瞿,瞿清雨。”
Alpha在唇齿间含过了那三个字,又低声:“我们怎么认识的。”
瞿清雨双指交握搓了下,很快,他眼里那点怔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笑了:“我追你,赫琮山,用尽了手段呢。”
Alpha喉结一滚。
他没有想象过自己的另一半,这太猝不及防了,没有任何防备。他握紧了那只手瘦削的腕骨,听见心跳的声音。
这样的赫琮山自己没见过,瞿医生新奇地凑近了,他呼吸带着缠绵的、来自盘丝洞的幽香,Alpha忽而看了他一眼。
年少的上校身上没有过于强烈的不容接近感,也更生动些。
过了这几分钟瞿医生的大脑清醒了点,坐在床沿,问他:“你还记得什么?”
“我在篮球场打球。”
瞿清雨皱起眉:“你一个人打球?”
“嗯。”
Alpha后靠,有一下没一下触摸后颈腺体周围的皮肤,回忆:“天突然暗了,暴雨。”
瞿清雨:“还有什么?”
他非常冷静,冷静到几乎不像是在面对自己出现脑部疾病的伴侣,而是一个走进科室的患者。引导话题的方式也很柔和巧妙,没有第一时间崩溃或者歇斯底里,就好像发生的一切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不是两个小时前年轻Alpha目睹他没站稳扶了下墙,他几乎以为进来的确实是萧提找来的又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
萧提找过其他医生。
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睡了一觉,眼一睁一闭,似乎就从要命的脆弱中恢复过来,要不是那一瞬间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Alpha会怀疑那一瞬间的软弱不存在。
“没什么特别的。”他想了想。
瞿清雨用手肘遮住眼睛,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嗓子眼镇定地冒出来:“十七岁有什么特别的事?”
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偏偏是十七岁。
Alpha双手交叉,和瞿清雨平视,忽而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瞿清雨眉心动了动:“为什么不告诉我?”
Alpha冷冷:“我不高兴。”
瞿清雨顿住,询问地看向他。
Alpha终于从靠椅中站起来,他说话的方式让人忘记他拥有一具成年男性Alpha极具爆发力的躯体。在他站起来那一刻,阴影从上方压过来。他踢开脚边的凳子,转了转手腕,筋骨发出“喀哒”的脆响。
“我一直在想另一枚戒指的主人,第一天我头痛欲裂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来我一定抱紧他。”
少年Alpha再次伸手触碰自己的腺体,那里不太舒服。他还年轻,一时无法承受日积月累的疼痛。腺体牵连到大脑,头一阵昏一阵沉。
疼痛让他出现呕吐反应,睡不着,断断续续地醒。二十四小时变成更长更长,需要数着过去的时间。他盘腿对着靠床的白墙,沉默地低头凝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天的时候……我觉得你可能是有什么事……萧提说你是个医生?是吗?医生……你的患者比我重要?让你狠心扔下自己失忆的伴侣待在手术台上?”
瞿清雨不辩解,不说一句话,静静地听着。
这些话已经是上校的赫琮山不会对他说。
上校很少这么鲜明直白地表达不满。
他更包容。
Alpha站在一大片阴影中:“我有两次烧到晕厥。”
他神情有一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也不问问我怎么样?”
“我给了你我不在意、很强大的错觉?让你误以为我可以一个人面对一片空白的房间?”
刹那寂静。
少年Alpha粗鲁地揉捏着后颈,企图让自己好受一点,但腺体牵连的是神经,针扎的痛苦不是揉一揉吹一吹就能灰尘一样拂走的。他终于不耐烦地再次踹了一脚凳子,凳子“哐当”翻倒在地。
记忆缺失让他对周边环境怀有十足的戒备,他转着那枚戒指,面色笃定又失望:“有人逼你来见我。”
出乎意料,自称医生的Beta青年没有再踢皮球一样把问题踢回来,而是很快道歉:“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衣角被扯了扯。
然后是右手。
少年Alpha冷着脸,终归心有芥蒂,不为所动。
那只手握住他的右手,五指静悄悄往里嵌了下,又抽出来。最后拉着他手腕放在了一处温热的地方。
心跳在掌下平稳地、冷静地跳动。
Alpha低下头,灯光从上方落入另一双眼。
他手仍在对方左胸口,单薄胸腔下,心跳速率几乎令他耳鸣。
太快了。
对视而已。
良久。
Alpha半弯下腰,凝视那双深蓝的眼睛,仿佛了解一个秘密:“医生……你心跳很快。”
瞿清雨撤开手:“我不想来的地方,没人能逼我。”
他坐姿很端正,可能有一点紧绷,说话时神情认真。掩在衣领下的脖子秀美白皙,一片光滑。Alpha喉结上下一动,听见他问:“想咬?”
镜面作用,灯光照得他眼中一片银光涟涟。他伸手扯开领口,眉眼柔软得如同白云。
和第一印象不同。
Alpha掌心用力,似乎能和跳动的心脏离得更近。
“你最好说了实话。”
他又没头没尾:“我们上过床。”
瞿清雨眉梢往上一挑。
“所以?”
Alpha用力将他扯过来,手碰他的锁骨,眼中没有任何情欲,薄情而探究:“我们上床,怎么样。”
瞿清雨看他一眼,Alpha能看出他来这里之前就十分疲倦——闭眼能睡过去的疲倦,真做可能会累得睡着的程度。但他没有拒绝,伸手去解刚系上的扣子。
简直……百依百顺。
Alpha说:“我原谅你。”
“你得陪我,还得哄我,直到我高兴为止。”
瞿医生隔了半秒,用手肘遮着眼睛笑起来:“……你是少爷吗?还要人哄。”
Alpha手从他紧皱的眉心带过,嗓音有一秒的柔和:“让我高兴,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是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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