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替他拉开了凳子。
“见过好几次面了。”瞿清雨微笑后靠,说,“最近怎么样?”
Alpha咳嗽了一声,即使在监狱他也是体面的,囚服整洁,可想而知出生显赫,教养良好。
“医生。”
有风。
他瞳仁忽然凝滞了瞬间,长久不使用的声带齿轮般滞涩:“你是Beta?”
“低血糖吗?”瞿清雨自顾自说,“有点营养不良。”
“你是Beta?”
Alpha再次重复:“你身上有Alpha的味道,这种程度,你们是伴侣。”
瞿清雨回答他其中一个问题,不太在意地说:“是,我是Beta。”
Alpha不再开口。
体检的项目不多,瞿清雨填上最后一笔,含笑:“下次见。”
他刻意在出门时放慢了脚步,身侧反光板映出118囚犯模糊的面部轮廓,他们在空气中对视,又各自移开视线。
狱卒送他出来,颇感唏嘘:“当年也是政坛上的风云人物,谁知道他私下AO不忌,还一刀捅穿了Alpha情人的腺体,罪有应得。”
唐陪圆正在地上挖土,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附近遍地都是杂草。他不知是什么情绪,看了眼监狱横栏,又看了眼手,用力地一刀铲进土里:“人人都能说他一嘴了,以往不知多少人上赶着送礼。”
他后颈还包着纱布,有生命特征的细胞对疼痛同样有反应,腺体又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千万根针扎不过如此,可想而知忍受多大痛苦。
瞿清雨看他额头上一度冒冷汗,给他递了张纸。
唐陪圆接过纸擦汗,顷刻间纸就汗湿了,他将纸团揉成一团,也还是那副没精神的模样,眼睛下的乌青却没那么大了。
“要是有可能,也不能这样再相见。”他耷拉着睡不醒的眼皮说,“两副骷髅架子对着看,一看就是你没忘情我还耿耿于怀。”
“走吧。”唐陪圆站起来,“去你的诊所。”
-
诊所不大,五脏俱全。唐陪圆掀开帘子弯腰进去,四处打量,称赞:“这东西你都能搞到?”
粗略一扫都是最先进的机子。
瞿清雨调整显微镜,眯着一边眼睛观察他在培养皿中的腺体细胞,不出所料,又死一批。他摘下塑胶手套,皮筋在手腕处“啪”弹出响。
“我看看。”
唐陪圆一只眼睁了半天,得出结论:“又死了。”
“很正常。”
瞿清雨单脚撑地,改变培养液比例和浓度,再次尝试。
有十几次了,唐陪圆嘴上说不抱什么希望其实还是非常关注,只不过失败的次数多了,不免泄气。他仰躺在沙发上,扶住自己眩晕的大头。
“你过两天要去军校报道?”唐医生虚弱地问。
头顶天花板和灯都在转,他喃喃:“务必要把《思想与哲学道义》这门课上好了,要是挂科就完了,什么课都有救,这门挂了此生别想获得初级军官证……”
瞿清雨替他拉暗了灯。
窗边绿箩叶子鲜亮,长长垂下去。骷髅模型被小洲和小克擦得根根干净,不染灰尘。
离开前小洲来交班,他见到一个Alpha睡在沙发上本来很紧张,瞿清雨冲他摇了摇头。
小洲迟疑半秒,缓缓走近一步,鼓起勇气给精力不济的唐陪圆抱了床被子,顺便虚掩了门。
“瞿医生,你最近不住这儿吗?是医院要值班?”
小洲尽可能放轻声音问:“要留门吗?”
瞿清雨笑了:“你怎么和小克一样啰嗦。”
小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小克很好的,是好心。”
瞿清雨扶着后颈转了转,听见自己的脖子发出“嘎吱”的脆响。
他笑了笑:“问了吗?”
小洲小小声:“小克的Alpha打他,有一次太严重,没有去医院,第二天还爬起来做饭,久而久之下雨天会疼,疼得受不了就想找个小诊所拿止痛药。”
下了点雨,雨水顺着低洼处朝下流。Beta医生就站在台阶上看水,人很柔和:“他来我这儿看的时候拖太久了。”
拖太久没法治。
小洲:“我还知道后来的事,小克藏不住话,什么都跟我说了。他说他来治的时候害怕得不得了,超过五十他都没钱,他手上就五十一,还要留一块星币坐车。”
“医生,你怎么让他们分开的?”
瞿清雨开玩笑一般说:“在身上喷了Alpha信息素,找上门把人吓了一顿,谁知道他不禁吓,跪在地上磕头,一边抖一边签离婚同意书。”
下了雨,一会儿可能裤腿会湿。瞿清雨一心二用想。
小洲也关心地说:“瞿医生,你过两天要去军校报道吗?最近天气不好,记得多穿两件衣服。小克帮你整理了行李呢,带了好多止痛剂。”
“对了,这是隔壁的老师送来的小饼干,特别甜。”
瞿清雨对他说谢谢,纸盒装着的饼干味道香甜,黄油的口味。
雨下得更大了,小洲小跑进去给他拿伞,连忙给他撑开,黑柄的长伞遮住瓢泼大雨,四面雨幕连成线。
“你真是……”瞿清雨屈指弹了下他额头,“不用这样。”
他是在笑,眉眼唇都恰到好处,眼睛颜色是色重的蓝,唇淡红,笑意揶揄。小洲没忍住盯着他看走了神,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耳朵声如蚊蝇:“救命之恩……应该的……医生。”
其实他一直不太敢接近瞿清雨,从来到诊所后对方出现的时间寥寥无几,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和小克呆在这儿,算账和卖一些药品。小克懂一些药理知识,他不识字,只能尽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摆摆药品擦擦骷髅,给绿箩浇水。
好不容易碰上一两次,对方身后总跟着这样那样的Alpha,他总想正式地说一次谢谢,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而且医生本人看上去并不好接近,他太漂亮了,像橱柜里的精致玩偶,摆在金店的镇店之宝……总之是不能轻易得到的东西。
他不笑时显得冷淡疏离,穿白大褂坐那儿给人打针或者配药的时候戴口罩,或者护目镜。距离近,却无形中跟人隔了一层,让人不自觉地心生退缩。
法门街也乱,附近警署的长官和他关系不一般。有一次小洲见到对方来替人收租,警棍一下下重重敲在隔壁大门上,到这儿人却变得秀气收敛,夹起了嗓子,捏着腔调问医生能不能请他进去喝一杯。
被拒绝了。
警署长官也不生气,在门口徘徊半天,作出一副可怜样子,说真的口渴了,于是那扇用警棍一碰就开的门在他面前敞开。他扯了扯制服下摆,整理了着装,就差揽镜自照,最后将从不离身的警棍和枪及一干利器交给下属,自己一个人弯腰进去。
纱帐模糊,天热,医生在看书,书页翻过一折。警署长官的目的不是桌上凉水,径直走过去。
医生穿拖鞋,小腿清瘦纤细,肌骨冰雪盈盈。那拖鞋大了,挂在白皙拱起脚面,要掉不掉,终于在他期盼中掉了。
他看样子很想半跪下来给医生穿鞋,一边膝盖挨着了地,刚伸出手,医生腿一晃,脚落了地。
小洲听见警署长官心疼地问“冷不冷”,夕阳落了一半,暑气未褪,医生似笑非笑和偷看的他对上视线。
他眼底没有什么,尤其没有跪在自己面前的Alpha。
莱特恩同样。
他不太愿意跟人说话,看上去热情,其实对什么都冷漠。那警署长官一走他就很不高兴了,用凉水冲脚五分钟,骂了句变态。
犹不解气,湿淋淋地淌出来,踹了脚凳子。
……
瞿清雨接过他手中的伞,他手指袖间似乎盈着幽幽暗香。而小洲又知道,除非有什么特别目的,不然他不轻易用香。今天显然没有什么猎物。
“轰隆!”
闪电将天空撕裂一道长口,雨从口子里倾倒出来。
瞿清雨:“雨下太大了,你先回去。”
上一篇:万人嫌网骗高岭之花翻车后
下一篇:装乖离婚,大佬跪疯火葬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