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解腕表边低声召唤游霁:
“过来。”
游霁立刻就抬脚了,本能地走到游暝面前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多么“听话”。
立马又转过身,留给游暝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不过来。”
游暝偏了下头,有些疑惑:“怎么了。”
游霁不说话。
游暝以为他受欺负了,或者遇到了什么委屈的事。
就像去年他们求爷爷认可时,游霁咬着嘴唇说别碰他,只是为了试图忍住哭泣一样。
他声音轻了些:“转过来。”
游霁不转,沉默地酝酿着发一顿刻意的脾气。
“游霁。”
心脏缩了一下。
“我说,转过来。”
游霁闭了闭眼,就转了。
-
他发誓自己不是想听话,只是脾气在游暝的声音里很容易消散。
只是简单地转了一半,就看到游暝往沙发上一坐,摘下眼镜,大腿微敞,很温柔地拍了拍:
“过来和哥说说,谁又惹你了。”
他完全招架不住。
就算理智尚在,屁股也压根不听使唤,立刻就往他腿上坐了。
“…….”坐下才试图恶狠狠道:“就是你惹我!”
“我怎么了。”
游霁就把那“情投意合感情破裂”的帖子给游暝看,游暝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就笑了:“吃醋了。”
“不是吃醋!我吃个毛啊!”游霁吼,声音比较大,身体震得游暝大腿都晃了晃,
“但是你和他聊这么欢,都不和我聊!你知不知道我总是因为觉得我和你没有那么多共同话题而心烦!确实就是没有!你不要说有!”
游暝没有说“有”,沉默两秒,开口:“我们不需要有那么多共同话题。”
“可是电影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你和他这么…….聊得跟灵魂知音一样,和我就只是打算做……”
“和他聊是因为在采访,不得不聊而已,刚好也能说。”游暝缓声,“游霁,我不和你聊电影,是我真的懒得聊,那很累的。”
游暝本来就是更内倾的人,又认为电影是很私人化的东西。
就和日记一样。他更喜欢默默地创作默默地呈现,而不是有点装腔作势地去抒发什么见解。
但是作为一名已经走向商业化的导演,他选择把它当作职业,又不得不去这样。
所以反倒在游霁这儿才是最轻松的。游霁是纯粹的观众角度去欣赏电影,不会去推崇这个又贬低那个的,不会去想分镜和深度,就单纯地流泪和发笑,那反倒会让游暝觉得舒适自在。
他这么说,游霁还是艰难强调:“但是电影是你人生很重要的东西吧,你…….”
“只是我事业的一部分而已,”游暝平淡打断,“你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不一样的。”
他说得太平常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情话。
游暝总是把一些分量很重的话说得很轻。
游霁愣了一秒。昨天还在说游暝可以多说点,此刻他的手却紧紧抓着揪着他裤子的一角,
“你别这么说!”他吼,又吸了吸鼻子小声,“啊呀你好烦啊……”
第104章 谁回应了
游霁觉得游暝“花言巧语”说得太少, 但真游暝说点什么,他又害臊地不行。
只会低下头,露出一副他自己毫无察觉的, 仿佛等待或甘愿被吻的模样。
他还在揪游暝的裤子:“我也想加入你电影的讨论……”
游暝笑了, 像看一个孩子:“你随意讨, 我又没拦着你。只是我也有我想要的讨论方式。”
游霁愣愣地点点头,完全忘记今天本不打算听话, 乖巧顺从地绕过游暝脖子,脸埋进他颈窝。
游暝将他抱进影音室。
灰白色的大幕布因为开门窜来的风扬了一下, 两道人影海浪般浮在上面。
游暝调试机器准备放映, 游霁则很自觉熟练地坐在绒毯卷起衣服来。
转角桌的青瓷花瓶里插着洋牡丹和香雪兰,空气中氤氲着似有若无的香味。电影开场的空镜出现,一捆彩色气球往阴雨绵绵的天空飞散而开,张力十足的色彩,迅速攀上游霁白皙的背。
游霁的腰被握住,却仍微微侧头, 目光越过游暝的脸, 还是打算倔强又不死心地欣赏一眼电影。
于是红色的气球从下眼睑晃过他眼睛,场景在身体上浮动起伏的频率更大,他的手腕青筋逐渐绷紧。
行业原因,这年头玩得花的导演数不胜数。相较而言游暝有颜有钱却正派端正, 只是喜欢边播自己的片子边睡法律意义上的爱人,着实不算是什么偏门癖好。
这是他的讨论方式,亦是他每部电影上映前的仪式。听到游霁的声音混在自己写的台词里,看到他漆黑的瞳孔映出自己调度的光影, 游暝甚觉酣畅淋漓, 控制不住用力, 具象和抽象虚拟和现实在有一瞬合二为一,仿佛要把他家小早,以一种更高维度的方式嵌进他的作品。
游霁喘着气,眼下潮红,像被风吹卷的树叶,小声地祈求老公温柔一点,他待会儿还要和他讨论《拂晓》剧情。
他是真这么想的,那副过于湿淋淋的狼狈和情|欲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进行预约。游暝低低地笑,手掌贴过他被画面投射的斑斓肌肤,说好。
他说到做到,配合游霁的想法和决心。
可是再怎么收敛克制,边看边做一遍,游霁对电影的片段就永远只会穿插着他的眼睛和鼻梁掠过的深影。台词完全听不清了,只记得游暝呼吸的频率。
到头什么讨论都说不出来,拿手指在人胸口打转:“……得重新看一遍再讨论,不分心的。”
于是腿直直又疲惫地往前伸,打卷的叶子被展平,游霁又窝在他怀里认真纯看了一遍。
时不时挠着锁骨上的新旧吻痕,边因情节落泪边用脚趾刮游暝的脚踝,声音还是哑的:
“……感觉又压抑又治愈的。曾听奶奶演得好好。”
游暝弯了弯眼睛:“嗯。还有呢?”
游霁揣摩着游暝的表情,那感觉有点儿像小时候做理解题,笨拙地向他哥复述答案,用贫乏的词汇干巴巴描述内心触动,虽然举止过于成年人的亲昵。
“还有就是……就是媒体都预热都说是反战或者女性主义电影,这些可能都是里面的元素吧,但其实我最触动的是奶奶把儿子绑起来那里,就觉得……嗯,就有一种她绑了他,自己却终于解绑的感觉?人性选择这样……啊呀我在瞎说,你别管我,反正我觉得和《山止川行》是有点像的……”
游暝摸了摸他头发,很满意回答的样子:“你很懂我电影的,小早。”
是吗?
游暝的电影可是出了名的难解读或者多解读。但游导这么认可游霁就这么信了:“那明天有媒体问我我就这么说。”
首映礼游霁也是要去的,不过应该就是坐在观影区一个低调的角落。属于不抢风头、但媒体肯定又能发现Cue他一下,表明是来撑场子秀恩爱的效果。
游暝说:“好。”
他们没有开灯,幕布越来越暗后就笼进一片漆黑中,游霁发愣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把电影又一次调到开始,房间又稍微亮起来了,气球又浮在脸上,他低声嗫嚅:“可以再看,再讨论一遍。”
游暝微仰起头,手一扬,等着他重新躺进来。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游霁总觉得和游暝恋爱就是一场电影,有序幕就有散场,有开始就有终局。不知什么时候,他才终于发现也相信,电影可以循环,若是愿意和坚持,就能无止无息。
他像扩散的涟漪,房间的花香因为其他气味的猛烈侵占越来越淡。夜色则更浓了,半干的绒毯又一次成为潮湿地带。
直到三点才睡。
第二天游霁四肢乏力困顿交加,趴在床上不愿动弹,游暝扒他头发时,还发出不满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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