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到嘴角,游暝睁开了眼。
他看着游霁墨色的、却又很亮的瞳孔,眼白泛着莹蓝色的光芒,懵了几秒钟,才稍微找到了一点儿神志。
腿稍微动了动,让游霁本抵在他膝盖的腿一滑,卡进他两腿之间:
“怎么还是过来了。”
嗓音很沉很沙,磨砂纸上碾过。
他刚已经睡得很深,哪怕距离发送那条澄清微博也才过去不到四十分钟。
游霁:“你觉得呢。”
游暝眉心略微皱起来,思考的样子,这才注意自己右手被游霁压着,贴在游霁小腹的位置。
“躺好。”他低声说。
游霁接受他的指令,改了一个平躺的、比较乖的姿势。但还是拖着他的手,贴到自己肚皮上。
“想到明早要见到爷爷,有点担心,睡不着是么。”游暝用他不太清醒的脑子想了想,得出这个结论,拇指在游霁瘦削的腕骨上摩挲,“没事,我在。”
“我不担心。”游霁说,重复了一遍,“哥,我才不会担心。”
“嗯,我家小早很勇敢。”游暝轻声说。指腹温暖地摁在游霁手腕凸起的那块骨头上,轻轻打着圈,像在打一个永恒的戳,“没事的。睡吧。”
再转了几圈,指腹就停下了,游霁只能隐隐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他自己再次“睡吧”了。或许刚刚的话都不会残存在记忆里,只是睡梦间隙的低语。
那一刻游霁确定,微博上的所作所为,在游暝看来,确实就是屁大点儿事。
他大概从来没在意过,那是否是一次高调的打脸官宣,一次私人账号的暴露,一次粉丝的狂欢,一次人设的崩塌,一次听了家人警告、爷爷归来前的不管不顾。
所谓的流量喧嚣在这一刻变得遥远缥缈,游霁忽地觉得踏实,也柔软。起起伏伏的心情都化作一种平淡的眷恋感。
他闭上眼睛,真奇怪,都还没见到爷爷,妈妈也还没接回来,却仿佛已经预见、或者说终于有底气和勇气去预见,他们实打实的未来。
第二天游霁醒的时候,游暝在盥洗室刮胡子。
游霁站在门口,透过镜子看着他,看到游暝眯了眯眼,做个了“过来”的口型。
游霁就站过去,仰着头,两人轻轻接了个吻。
游暝:“看到微博了吗。”
“你觉得呢。”
“其实我早知道当时有偷拍,”游暝声音平和,“因为觉得爆料只会带来我想要的正面影响,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根本没拍清楚我,让你最开始承受了莫须有的误会和指责。抱歉,小早。”
“哪有。”游霁笑,“你不觉得这样更爽吗,误会后的澄清就是绝地反转了,热度就更爆了。”
明星的出轨绿帽瓜、哪怕是糊咖,也永远比恋爱官宣更吸引眼球,昨天那两条黑热搜的流量远远超过他们在直播的各种秀恩爱,用户77043在这样的高潮里干脆利落地扔出照片,自爆身份,是踩在了热度制高点,到现在还是网络阔谈。
游暝笑了声:“那会很意外我有一个账号么。”
游霁看着他,佯装还无法接受的惊愕:“你觉得呢?我被吓死了好吗。”
“我不是很懂这个领域。是从苏逐粉丝p我们的照片开始,意识到粉丝可以发挥作用。”游暝说,“然后也是你告诉我,cp粉、超话产出什么有多重要,提醒了我。”
游霁耳根红了下。
“网上有个网友,还给我分享了很关键的了解饭圈的视频。”
游霁的耳根红滑到耳廓了。
“总之还是在逐步摸索,昨晚有些困,发了视频刚好看到乌龙通稿,觉得就用这个账号澄清也没关系,懒得重新注册了。”
他至始至终都没意识到曾经和游霁的小号聊过。游霁心虚的臊,拽着他手臂:“但你这样很那啥诶!”
“很怎么。”
“就,别人会觉得你很深情,很早就先喜欢上我了!但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游霁说,“我又落于下风了!”
游暝弯了弯眼睛:“那不见得。你别忘了,当年我是什么时候写下计划的。”
游暝写下“和假弟弟谈恋爱”时,游霁距成年都还差几周。这么看来他似乎确实比游霁的喜欢更早一些。
游霁忽然好奇:“对哦,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教我骑马的时候吗?不会是我一回游家就暗藏祸心了吧!暝少,我那时可才16岁哦!”
“不至于。”游暝说,“你成年之前都还不至于是对恋人的情感。”
游霁盯着他,觉得他些许语焉不详。
他本是一直笃定,16岁被意外召回游家再见游暝时,是他和他时隔十年来的第一次重逢。
但不知怎的,自从知道他的贝斯是游暝送的,他对这个笃定就产生了怀疑。
只是他尚未找到更多的可能,亦暂时无暇去深思探索。
“不管,反正我不想你的喜欢先抢占先机!”
两人又在浴室稍微抱了会儿,再携手走出房间。
现在是九点,虽然即将就要应对下机归来的爷爷,但他们甚至都没聊到这一点。
好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
游霁甚至还不如昨天录完节目的登机前紧张。下楼梯的时候,见房屋里空荡荡的,可能是去接游见川了,就冲游暝黏糊地搓搓脸,一手拿着游暝的眼镜,一手大胆地拽着他手指:“游暝,我现在身上都是你的须后水味儿。”
游暝被他拖着下楼:“你不喜欢。”
“我是嫌弃,你一个大少爷能不能稍微讲究一点!不要随行捞的都是我用不完的好吗!我这是以前品牌方送的,不是什么好货!”
“无所谓。”
“你别仗着你似乎还有这副皮囊就乱糟蹋,你已经要奔三了!要有一点护肤保养的概念!你可比我要足足先老三年半。”
“既然比你先老,所以先喜欢你不也是很正常么。”游暝在回他盥洗室没说完的话,说得游霁心又激了一下。
他站在楼梯中间,把游暝眼镜架在他脸上:“你好烦!”
说到这,他才听到一声咳嗽。
游霁身体一僵,转身,低头。
看到了游越南,王伯。
和端坐在中间,抽着雪茄,凝视着他们的游见川。
原来是被提前清场了,游霁就说宅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游见川提早了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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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那日游暝还发着烧,和游霁一起进别墅时,游见川就对这两人的关系产生了怀疑;也在一个翻陈年老相册的夜晚意外读到了游暝写的信;后听闻了节目中这两人搞出的阵仗;还找邵忠来盘问了信中没有的细节。
如游暝所猜,家里人你瞒我瞒,游见川其实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不负游暝游长夏的“暗中守候”,他经历大风大浪的心理素质让他的身体并没有在这震撼的真相里拉响警报。
但直到就这么真切地,看着他的长孙被假孙子拽着下楼,打情骂俏,他才对这一切有了种“是来真的”的感觉,并升起一种极深的愤怒和痛苦。
他们甚至沉浸到旁若无人,意识不到下面还有三双眼睛虎视眈眈,要不是游越南咳嗽了一下,游见川指不定自己还能看到什么场面。
站在一旁的王伯也惊到了。
他和游见川一样,虽然早有准备,心里也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可能吧”“他们是兄弟啊”“游暝打小就疼游霁,没分清楚情感吧”,哪怕他看了直播,看到了游霁擦游暝的身体,舔游暝的喉结,在海边接吻,心里那个声音也还在讲“都是演的”“娱乐圈就是这样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
他不相信,或者不想让自己相信。
那是一种,他们这个年纪,特有的固执和抵触。
他端详着游董的神色。
游董会因为加班晕倒,见两个孙子在一起,脸色却能不动如山。他听见他甚至能用以前的慈祥语调喊:“大暝,小霁,坐到我对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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