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刚把窝窝头吃完的时候,道上忽然传来辘辘车声。
一群人转过头去看,就见裴赢赶着驴车回来了。
有人笑着跟他搭话,说道:“回来了。”
裴赢见这么多人,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更没多看,闷头应了声“嗯”,下了车,牵着驴走到大门口。
门上的锁被打开,两天没开门的那户人家终于回来人了。
小哑巴站起来,一直望着那人,直至他走进去,没了影子。
他抿着嘴唇,贴着墙根走过去,走到大门口边上,探头探脑往里看。
还没看几眼,大门吱嘎一声响,就要关了。
大铁门是两扇开的,主人家一手拉着一扇,小哑巴脚还没等踏过去,两扇门砰地在他面前闭合了,差点夹着他的脚。
小哑巴呆愣愣地顺着铁门的空隙看里面,主人家把大门闭严实,“咣当”一声落了锁,就当着他的面,却看也没看他。
小哑巴以为他没看见自己,“啊啊”两声,用手拍了下铁门。
主人家转身,进了院子。
道口的人都陆陆续续散了,夜色寂静,就他一个人在外头,他咬着唇往里面张望,什么也看不见。
第505章 风沙里的甜西瓜
裴赢去大哥家住了两天,下月中秋就不打算过去了,他们有自己的亲戚要走,他去了还得另招待他,也是麻烦。
回来后还是过着老日子,去高粱地、糜子地里转转,最不省心的还是西瓜地。
好在今年西瓜长得很好,再过上十来天,西瓜就能收了。
小哑巴又来了,他赶着驴拉磨的时候,小哑巴磨磨蹭蹭站在院子门口往里张望。
裴赢冷看他一眼,大步走向门口。
小哑巴眼睛晶亮地看他,咧着嘴冲他笑,他拉住自己敞开的院门,咣当关了。
小哑巴呆呆看他,扒着铁门向他伸手。
那摊开的手上放着两朵花,两朵开得正好的粉色牵牛花。
裴赢淡淡扫了一眼,转身进院子,继续干他的活儿。
毛驴拉磨,一圈接着一圈地转,有时他转过来的时候余光能看见院门口。
那小哑巴扒在门上,两条胳膊插进空隙里,嘴里含着一朵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看得很热闹,也不知道生气也不知道愁。
裴赢任他看着,深色的皮肤上被太阳晒出了汗,顺着结结实实的肌肉往下淌。
磨豆腐是个费力的活儿,要提前泡发黄豆,边磨边往里加水,石墨碾出的豆渣能吃,豆浆能喝,过滤烧出的豆腐也鲜嫩。
他许久没做过豆腐,这回去大哥家,大哥给了一袋子黄豆,他准备自己做出来豆腐。
他认真干着自己的活儿,在某个不经意抬头的时刻,他忽然看见小哑巴不扒他的大门了。
他站在门外,看着他的脸色也没了笑模样,轻咬着淡粉的唇,闷闷和他对视一眼,耷拉下头,转身走了。
裴赢动作停了,皱眉看过去。
这么长时间,他不知道小哑巴想了什么,好像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冷着他,蔫头耷脑走了。
驴还在继续拉着墨,哼哧哼哧地任劳任怨,脑袋顶到他后背了,他挪动步子,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地继续做他的事。
最近几天小哑巴不去他家了,也不去西瓜地,见不到人。
地里的西瓜长得好,他挑了几个回来,邻居又聚堆说话的时候拿出来给他们吃,虽说他话少性子闷,可他在这里住,邻居也得好好相处,这样好行事。
西瓜这个时候很金贵,很少有人能吃着,他愿意分,大伙儿都高兴,有孩子的听了消息也带了出来,夏夜里,一群人凑在道口吃瓜。
小哑巴的爸妈也来了,带了他的几个弟妹,没见小哑巴,女娃娃坐在爸妈身边,有个啃着西瓜皮,说:“我去叫大哥过来!”
被她娘斜了一眼,又暗暗拽了下她的裤腿,女娃娃就蹲下了,又伸手去拿西瓜,吃得飞快,一群娃娃像在赛着吃似的。
裴赢皱眉,往小哑巴家的方向看了眼,路上只有月亮清清冷冷的。
有人跟裴赢说话,他闷头搭两句,并不热情,但多数人已经习惯他这性子,也不在意。
夜里清新的甜味儿飘散,西瓜被切成了大大的三角,一群人吃得热火朝天。
裴赢坐在一边吃着烟,有些呛的烟味儿顺着风飘散,风吹得白杨的叶子哗啦啦响,他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看那几个大西瓜快要让人吃完了,又抬头往路上望了一眼。
路上仍空荡荡的,没人的影子。
夜里点钟,扎堆的人都散了,裴赢收拾收拾回了院子。
白天的柴还没劈完,他拿起木墩子上的斧头,就着月色继续劈。
做了整天的农活儿,他仍有一包的力气,活儿也干得漂亮,一堆柴劈得整整齐齐。
劈完柴,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难受,裴赢预备用水冲一下,打开缸盖子,见里边的水已经见了底。
他提起一旁的铝皮桶往水窖走。
这个地方雨水少,要储水就要用到水窖,选个容易储水的地方挖,雨雪融水流入水窖,沉淀过滤后维持人和牲畜平时过日子用。
裴赢家的水窖就在院子的西南角,掀开水窖的铁皮盖子,把桶从井口放下去,粗麻绳被他缠在虎口,舀好水,他稳稳当当地将水提了出来。
一桶接着一桶,清澈冰凉的水倒进水缸,手很稳,没溅出来分毫。
他活儿好,许多人都知道,村子里不少户人家都看上他,想要结亲,他都没应。
水缸满了,裴赢抄起水瓢,
“哗啦啦”
柿子树底下,一瓢水从头顶淋下,白色的背心紧紧贴在体格彪悍的身上,跟透明了一样,下边结实有力的长腿上,宽大的裤衩也贴着腿,雄壮挺拔的腿中间儿一坨沉甸甸的东西垂着,看一眼都让人脸红心跳。
天上星星亮闪闪,在中间清晰划出一条星星铺成的河。
院子铁门发出一声轻响。
裴赢放下桶,侧身看过去,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月色里,裴赢冷冰冰的声音说。
来人没吭声。
高高的院墙遮挡着外面人的视线,树底下,男人湿漉漉的炙热腹肌上,覆上了一只白嫩的手,就着那块儿地方,打着转地搓。
裴赢身体一僵,眼神儿明暗交替了好几个来回儿,伸手推他,语气冷硬,皱眉道:“你做什么?”
那蒲扇大的手推出去,正撞上人靠过来的脸,一只手就能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盖得严严实实。
掌心一烫,一股子热流顺着手往下腹蹿,他盯着那小哑巴,看着那小哑巴用大眼睛望着他,他软乎乎的嘴唇正贴在掌心里。
掌心连着心,哪个二十三四的单身汉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远处杜鹃咕咕咕咕叫了四声,耳边一片虫鸣蛙叫,除此之外,黑灯家伙,就他俩人。
裴赢的手缓缓下滑,顺着那滑溜的脸往下摸,粗粝的指腹擦过那俊秀的眉眼,眯起眼睛,充满戾气地冷冷道:“小哑巴,你耳朵听不见,嘴也说不出来,但是脑袋是好的吧?”
小哑巴抵着他的手缓缓收回,垂落在身体两侧。
他很局促,也很蔫儿,裴赢个子高,能看见他卷毛上两个头旋儿也蔫着。
裴赢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两个人隔了一步相对站着,星星很亮,银河闪烁,粗糙的风掠过静悄悄的院落。
裴赢转过身,往屋门口走。
小哑巴就站在繁盛的树下,树荫里,星星找不见它,他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影子。
安安静静,像只被嫌弃的小羊羔。
屋里没开灯,窗帘拉着,窑洞里头黑呼呼的,走到门口时,裴赢忽地停步,侧身向后看。
那小哑巴仍在那里,正望着他。
裴赢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攥成了拳。高壮的身体耸立在门口,锐利的眼眸盯住树下的模糊影子,他不高不低开口道:“崔金子,你敢跟我进来吗?”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迈进了屋门。
他没关门,也没开灯,进了窑洞后就静静站在阴影里,无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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