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连嗯一声的力气都没了,常旭低头,再无犹豫,捏碎了手中的玉佩。
洞府深处,顾渊峙还是方才那个姿势,但眉头却深深地蹙了起来,连带着呼吸都紊乱急躁了起来。谢仞遥走到他身前,熟练地在药池边盘腿坐下来,手伸进药池里,握上顾渊峙的手,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被谢仞遥握住了手,顾渊峙的呼吸才又慢慢平稳下来。
谢仞遥另一只胳膊的手肘枕在膝盖上,垂了眼睫,眸中没有什么大的波动。没有焦急,没有担心,没有难过,只是空白的一副五官。
自他带顾渊峙回了十万大山,知道顾渊峙强行化龙导致了濒死后,他整个人就深深地沉默了下来。
沉默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
洞府内黑沉沉一片,不辨日夜,谢仞遥维持着这个姿势,垂着眼睫,不知过了多久,被顾渊峙握着的手,突然被拉了拉。谢仞遥猛地睁开了眼。
他朝顾渊峙看过去,就看见了一抹金光。
顾渊峙睁开了眼,他整个眸子都是金色的,和人不同,那眸竟然是竖瞳,毫无理智,泛着野兽般的光。他抬起握在谢仞遥的手,微微垂眸,放在鼻端嗅了嗅。不知闻到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握着谢仞遥的手狠狠一拉,谢仞遥来不及反应,就跌进了药池里。滚烫的水一下子淹没了他。
这些日子,谢仞遥听常旭的话,说顾渊峙不喜欢人进他洞府,嫌人弄脏了地,此时又是泡药浴,谢仞遥因而万分小心,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干净的长衫,沾了外面地的靴子更是不敢穿,只能赤着脚,一天给自己施十几遍净身诀。被顾渊峙这莽莽撞撞的一拉,全没了。
谢仞遥撑着顾渊峙的肩膀,刚药池里冒出头来,还未来得及喘气,腰就被顾渊峙掐住了。顾渊峙眸中寻不见一点清醒的理智,掐着谢仞遥腰的手轻轻一滑,就从单薄衣摆里伸了进去,握住了满手的柔腻。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呼吸粗/重,只能看得见眼前一截沾了水的柔白颈子。
顾渊峙咽了咽干涩得厉害的喉咙,俯下身去,就要用唇舌去碰这颈。
他唇刚吻上谢仞遥的锁骨,整个人却顿了顿。
下一瞬,顾渊峙埋在谢仞遥肩颈里的头,抬了起来。他看向了谢仞遥的眼,随即金色的竖瞳一缩。顾渊峙看见了谢仞遥眼角流下的泪。
他整个人坐在顾渊峙怀里,被他粗暴地拽进了药池里一回,此时整个人都是湿的,白发凌乱地濡湿在颈边背上,有水顺着他额头脸颊流下,一滴滴地砸进药池里,发出细微的响声。唯独不断从眼尾溢出的泪是柔软的,静默地划过他被药浴的热逼催得泛红的脸颊,带着点亮晶晶的光,一路流过颈项,与湿透的衣襟融为一体。成为了顾渊峙瞳孔里,唯一的光源。谢仞遥面上没有表情,却哭得那么厉害,哭得整个人像把流水,也要融进这药浴里的一般。哭得顾渊峙松了他掐在他腰间的手,一时间一动都不敢动。
宽阔黑暗的洞府里霎时间静谧了下来,顾渊峙放平了呼吸,才听见谢仞遥那喉咙里忍不住流出的细小哽咽。每一声哽咽,都让顾渊峙的心皱得更紧,泛出细密的疼来。
他不知道怎么了。谢仞遥抬起湿淋淋的手,徒劳地抹了把颈边的水,隔着三个月的惶然,问顾渊峙:“你是刚醒,就想和我做吗,和我,和我上/床吗?”他还在流泪,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问出的话又低又哑。
顾渊峙被他这句话一烫,手又松了一些,但谢仞遥太累了,身子是软的,以至于没了他的手,就不住地往池子低坠去。
顾渊峙又连忙扶稳他的腰,无措地摇了摇头。
哪怕身体的和他的动作,是完全相反的反应。
他想的厉害,想的要死了。
但是不敢。
谢仞遥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看你这么想。”他手伸进池里,抓起顾渊峙的手,撩起自己衣摆,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腰上。谢仞遥眼尾洇红一片,声音里带着遮不住的哭腔,偏又拼命装得语气寻常:“你想做就做吧,不把自己死活当回事,活下来醒了便想着这样。”顾渊峙又摇了摇头,只觉得水热得厉害,将他的心烫得燥热。他缓缓俯下身,唇落到谢仞遥眼尾,一点点用舌,舔去他涌出的泪。顾渊峙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他一点点地亲吻着谢仞遥,一遍遍地说着,他脑中混沌一片,除了谢仞遥,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不明白自己是谁,只记得谢仞遥。洞府只有两人,顾渊峙声音低的便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他笨拙地为自己对谢仞遥压抑不住的欲/望跟他道歉,在亲吻里无措地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师兄。”
师兄两个字一出来,谢仞遥便是一僵,他看过去,就见顾渊峙茫然地眨了眨眸——他神志不清,只是下意识地吐出这个词,转瞬就忘了自己叫过什么,只是遵循着本能,讨好地去吻怀里的人。师兄,不要哭。
谢仞遥闭了闭眼,他抬手,终于搂住了顾渊峙脖颈。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挤开隔着的水,直到胸膛贴着胸膛。谢仞遥还在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好像花了这么多日子,才从疲惫里回过神来,等顾渊峙醒了过来,他才能意识到,顾渊峙三个月前,差点因为自己死了这个事实。谢仞遥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迟来的巨大的害怕让谢仞遥颤得厉害,脑中一片长久的空白。
他一下一下地抽噎,一字一句地道:“顾渊峙,对不起。”
说罢又哽咽着:“顾渊峙,我恨死你了。”顾渊峙抱着他单薄的身躯,手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微微侧过头,唇落在他软红的耳朵上,嗯了一声。他感受不到恨,于是说:“对不起。”
谢仞遥眼睫上都是欲滴的泪,他紧紧地抱着顾渊峙,又恨声说了一遍,带着数不尽的委屈:“我恨死你了。”滚烫的泪砸到顾渊峙裸/露的肩膀上,谢仞遥声音哑得厉害,像发了很久的高烧,语无伦次:“你提前化形,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怎么办?”顾渊峙抬手,一点点将他鬓边凌乱的发理乱,他此时笨得厉害,被谢仞遥骂,只会说对不起。谢仞遥恨恨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死了对不起有用吗?”他此刻刻薄得厉害,顾渊峙不说话是错,说话也是错:“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顾渊峙委屈地沉默了片刻,伸手,掰过谢仞遥的脸,他唇落到谢仞遥眉心,一点点拂过他挺秀的鼻梁,最终落到了他薄红的唇上。
金色的竖瞳混沌一片,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谢仞遥,透着执拗的认真。顾渊峙的唇若即若离地贴着谢仞遥,每一次张合,气息带出微弱的痒。“师兄,我爱你。”
第102章
他此时恍恍惚惚,反倒逼出了最深处的潜意识——如果做错了事,要讨得谢仞遥原谅,千万记得,要唤他师兄。“师兄,”见方才的试探谢仞遥不反抗,顾渊峙抬手捏住他下颌,大着胆子,更深地去含他的唇瓣,“对不起。”湿润灼热的舌尖慢吞吞舔上谢仞遥柔软的唇瓣,试图往更深的里面挤去,顾渊峙瞳孔里,全然是乖巧的讨好,一声声喊:“师兄,我爱你。”谢仞遥被他喊得受不住,抿着唇仰头往后,抬手去捂他不安分的嘴。顾渊峙便仔细地揽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去吻他的掌心。谢仞遥骂他:“你属狗的,什么都凑上去舔?”顾渊峙眨了眨眼,瞧着他。片刻后,空旷寂寥的洞府里,响起了一声小小的汪叫。
谢仞遥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他真会这么喊。脑子还空白着,谢仞遥搭在他嘴上的手先忍不住蜷缩了起来。顾渊峙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以为谢仞遥不吃这套,他正要再想其他哄谢仞遥的法子,就愣在了那里。他就看见谢仞遥笑了。
谢仞遥泪还盈在脸颊上,被沾湿的长睫下,眸中也含着泪,但唇却不由得勾了起来,这么一笑,连带着眼睛一弯,那里面盛不下的泪,也就伴着这个笑,流了下来。美丽而又脆弱。
顾渊峙竟茫茫然地,要伸手去接。
谢仞遥还在笑,他衣衫单薄,被池子里的药浴浸透,又被顾渊峙一抱,松开的衣襟贴在身上,勾勒出纤长柔美的雪白线条来。此时随着他的笑微微晃动,明亮的像圆月流银的夜里,梨花瓣簌落了满水的碗。泪掩芳姿,清颜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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