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廷缩了缩脖子。
“哦,”祁邕冷笑一声,“新闻记者。”
这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重复,可吴廷莫名出了一身冷汗。
对方的脸他在梦里看?过。
是?他亲爹,天子,皇帝。
明明祁邕也蹲着,他们互相平视,可吴廷却感?觉对方居高临下,高高在上。他突然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心?脏咚咚作响。
“程总!”
祁邕一撑膝盖,站了起来?。
他回头。又有人来?了,来?的是?他的保镖。几?个黑衣人跑来?,站在不远处,很?有规矩地站成一排,耳朵边上都挂着耳机和麦,那是?他们的对讲机。
有人摁住耳机,回头小声对对讲机里说:“找到程总了,把车开过来?。”
温皇后?松开了陆青泽,转身看?了过去。
祁邕两手插兜,道:“别愣着,这个给我押走。”
他边说边朝身后?转转头,示意自己的下属把吴廷带走。
“带走吗?”
保镖有些愕然,毕竟祁邕虽然是?个资本家?,但人却挺好,从来?不去那些花天酒地的地方,也压根不对普通人出手。
但保镖还?知道一点:总裁的事儿你别问。
他立刻稳了稳心?神?:“我知道了,程总,要带去哪里?”
“先带上。”祁邕说。
祁邕转头插着兜走了回来?,走到陆青泽跟前后?,停了下来?。
“你刚说诈死,你是?对李无已做了什么吧?”
“是?啊。”陆青泽说,“阿樾捅了他几?枪。”
“怪不得,”祁邕说,“我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做法的道士就说,或许是?做幻阵的鬼出了什么事。他若魂魄不稳,幻象就也会不稳,从而导致幻象内外的时空扭曲,我就再?没办法联系到你。”
原来?如?此。
也因为这个,陆青泽才会一出来?就时隔五天。
随着一阵车辆行进声,一辆高级豪车停在了他们跟前。
保镖们将吴廷从地上拉起来?,带上车去。吴廷吓得嚎叫几?声,跟条死鱼似的扑腾个不停。
温皇后?这才看?见他:“天呀,二皇子还?在这儿呢?”
“他能跑去哪儿。”
“他是?干什么的?”
“新闻记者。”祁邕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就往车上走。
温皇后?无可奈何地笑了几?声,转头对陆青泽道:“你父皇——你父亲,不,程总叫了道人去了赵公公的墓陵里,这几?天法事快要弄完,那道人也说阵已破了,我们就赶紧来?了这边寻你。”
陆青泽没有说话。
空地上夜风大了,他抬起头。黑尘已经全都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
风在吹,四野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陆青泽沉默地望着明月高挂的夜空,想起两千年前那场宫墙碎裂喊杀震天的火海。他想起没跑出去的帝后?,想起赵公公把他推远的手,忽然觉得一切都荒唐又遥远。
“赵远温,他怎么样了?”
温皇后?突然问他。陆青泽低下头,见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陆青泽总不说话,惹她担心?了。
陆青泽朝她笑笑:“没事的,已经归尘了。”
温皇后?松了口气:“是?吗,那就好。”
陆青泽又抬头看?了看?。
他心?中莫名还?是?有些不安。
大约是?赵远温阴魂不散太多年,这因果又已经过了两千年,就算是?亲眼看?见赵远温变成了一堆黑灰,可陆青泽还?是?会不安,总觉得那些黑尘还?藏在自己身边,等着哪日卷土重来?。
寂静的恐惧在身边蔓延,像他被敌军从山林小屋里扯走又关进地牢里后?那时。他站不起来?,在阴暗潮湿的地下里听见不知何处的水滴在滴答作响。
突然,手被人握了一下。
陆青泽转头看?去,楚樾走到了他身边来?。
“没关系,”他说,“我还?在这里,殿下不会有事。”
“就算他还?未消散,我也不会再?让他动您一根手指。”
“别怕,殿下。”
楚樾望着他的眼睛一如?从前,他说着这些时,又把手握紧了很?多。
陆青泽突然就没那么害怕了,他朝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温皇后?本想说什么,但见他突然朝着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望过去,又笑起来?,心?中便?有了数。
她收了声,朝着他笑了笑。
“昭儿,”温皇后?说,“走吧,上车了,我们回家?。”
陆青泽点了点头,拉着楚樾,跟着温皇后?往车那边走去。
坐上了车,车子缓缓驶离。已经回归寂静的空地远去,渐渐在后?视镜里与地平线相平,而后?消失不见。
望着它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陆青泽心?中有一股怅然。
“我请的是?余道长。”
祁邕突然在跟前儿说。陆青泽扭过头来?,这辆豪车里有四个空位,坐着皇帝祁邕和温皇后?,还?有陆青泽,以及一个空位。
那空位是?留给楚樾坐的,楚樾坐在陆青泽旁边,是?帝后?专门?给他留出来?的。
吴廷在另一辆车上,被一群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们围在一起。
“余道长,就是?之前你请来?公寓里的那位?”
“是?啊,人家?毕竟是?厉害的。”祁邕道,“他亲自去赵远温的墓陵里做了法事。那墓陵可厉害,里头各种各样的邪术法术层出不穷,一看?就是?有心?人特意布置,简直是?个护佑厉鬼的极好的墓陵。”
“余道长看?了都头疼。”
“他还?叫来?了几?个同门?的道长,几?个人合力才破了阵,据说会把李无已超生。这之后?还?要再?做七天七夜的超生阵,要把他送到黄泉路上,不让他再?在人间飘。”
“你看?得见他,他果真如?余道长说的,被离火烧尽罪业,魂归尘土了?”
这话一出,陆青泽就想起了李无已方才的惨状。
那是?离火啊。
“的确是?被火烧了。”陆青泽答,“被火烧成灰,灰又被风吹散了。应该,是?魂归尘土了吧。”
“那余道长便?是?没骗人的。”温皇后?说,“这样一来?,赵远温的事,就能解决了?”
“大概吧。”祁邕松了口气,“这么一来?,这两千年的因果也能了结了。”
“昭儿就不会有事了吧?”
“嗯。”
得了应允,温皇后?喜笑颜开,又一把抱住了陆青泽。
“昭儿就没事了!”她高高兴兴地拍着他,“往后?便?不必担惊受怕了,再?也不怕了!”
陆青泽没有说话。
他反应没那么欢呼雀跃,平淡得有点诡异。察觉他情绪有异,温皇后?起了身来?,松开了他。
“昭儿?”温皇后?问他,“怎么了?”
陆青泽低着头,一张脸愁眉不展。
沉默很?久,他抬头问:“楚樾怎么办?”
车内一瞬寂静无声。
没有人回答他,祁邕和温皇后?互看?了一眼,沉默很?久,才道:“余道长说,他没有办法。”
陆青泽沉默。
他知道的,没有办法。
姜国师都没有办法。
炼鬼术会让人没有来?生,不入轮回。
楚樾是?地狱不收的人,是?亲手把自己变成鬼的人。世间早没了他的归宿,他哪儿都去不了。
这是?他自己选的。
空气陡然压抑起来?,陆青泽看?向楚樾。楚樾坐在他身边,正越过他,望着他身边的窗外。
他好像没听见这句话,又好像其实并无什么所谓,脸色平静得出奇。陆青泽看?过来?时,他还?朝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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