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泽立刻回头望去, 就见楚樾一枪捅进?那人?胸腔里。
长枪拔出,那兵士喷出一口鲜血,胸腔上也有鲜血喷涌而出。
楚樾一声不吭,冷着脸踩过那人?尸骨,往前走去。
他?已经浑身是血了。
他?往反方向走了过去,陆青泽赶忙追了上去。
他?跑到楚樾身后,叫了他?两声,楚樾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青泽伸手去抓他?胳膊。
手伸出去,却抓了个空,直直从楚樾身上贯穿了出去。
抓不住。
看起来,陆青泽只是个灵体。
看不见他?的楚樾往前走去,陆青泽只好跟上。
四周,敌军肉眼可见地占了下?风,不断喊着退居后方,衡国反倒杀得越来越厉害。
火烧得四周灼热。
楚樾走进?重宫,来挡他?的兵士一个一个死在枪下?。等走到重宫门前,战役打得越发激烈,兵士们急于对?付衡国兵士,竟然无人?阻拦他?了。
楚樾踢开重宫大门。
重宫之中,四院失火,而宫院中央有一高台。
那高台之上,站着一个白?衣人?。
高台之上,风声猎猎,那人?的白?衣像火焰之中的一抹月光。
那就是李无已。
楚樾手持长枪,走入宫中。
“人?呢。”
楚樾声音阴冷得陆青泽吓了一跳,他?从没听过楚樾这样说话。
高台上的人?见他?来了,发出一阵笑声。
“你来了?”他?不紧不慢道,“这可和你当时与兲国说好的不一样啊。”
“现在是我有话语权。”楚樾道,“把人?交出来,还有的谈。不然,你也跟着这宫城一起烧死。”
白?衣人?不答反笑。
“值得吗?”白?衣人?说,“他?早就废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闭嘴,我问你他?在哪儿。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白?衣人?还是吃吃地笑着。
“上来吧。”白?衣人?说,“上台来看看。”
楚樾皱皱眉,虽心有不悦,但还是向台上走去。
他?走上台,白?衣人?站在台中央。
台上堆满了婴儿的尸骨,有的已经腐烂,露出了森森白?骨。
尸臭味儿直冲鼻腔。
楚樾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在哪儿。”楚樾还是问。
“你找不到了,”白?衣人?笑说,“你再也找不到了。”
“……什么意思??”
白?衣人?依然不答,只是吃吃地笑。
“你很聪明,就算你如约给兲国做事,你也找不到他?的。”白?衣人?说,“知道吗,冠军侯,我祖辈为祖帝抛头颅洒热血,最后却被扔在冰天雪地里暴尸荒野。”
“想来你也不会知道。楚家的公子,怎么会知道不受皇恩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心中猜到了什么,楚樾的脸色变得惨白?。
“我刚说了,不听废话。”他?说,“到底在哪儿!?”
“这不是废话啊。”白?衣人?歪歪脑袋,“你也知道,我曾经是个国师。”
“冠军侯,我啊,我不想被皇恩左右,不想被流放在冰天雪地里,也不想因为国破就要身死。”
“我想要长生。”
“我想要不老不死。”
“看看你脚下?,这是不老不死的法阵。”白衣人张开双臂,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去,“这是不老不死的法阵啊!”
楚樾低下?头,挪开了些脚尖。
脚下?的确是以血画成的法阵。
楚樾不耐烦:“这跟他?又?……”
“当然有啊!”白?衣人?喊,“不老不死的祭品,是天子血!”
楚樾瞳孔骤缩。
白?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往旁飘飘忽忽地踉跄两步。
他?的身后,是一具尸体。
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是尸体了——那具尸体干瘦如柴,几乎没有一点儿肉,仿佛被吸干了血肉。
是一具干尸。
干尸穿了一身血红的华服,一头长发漆黑地散落在台上。
火好像突然熄灭了。
耳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嗡鸣声,陆青泽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那白?衣人?还在笑,在笑着嚷嚷着什么,可陆青泽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面?前,背对?着他?的楚樾突然提起枪,杀了上去。
瞬息间,他?冲到白?衣人?面?前,一枪袭向他?。
长枪从他?身体之中贯穿过去,却没喷溅出任何?鲜血。
只有衣物破裂。
长枪贯穿衣物,而那其中的肉。体竟然如雾一般消散,仿佛一片幻影。
白?衣人?消逝而去,只有衣袍随风落下?高台。
耳边嗡鸣渐散,陆青泽听见他?在大笑,在高声嚷着什么,但他?一个字儿都听不清。
楚樾站在台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握着枪,怔怔地站在那里。
外围仍在喊打喊杀。
忽然,有些欢呼声传了进?来。
楚樾仍是未动。
半晌,他?提起脚步——他?好像走路都没有力气了,脚步像灌了铅,笨重地在地上拖动。
他?失魂落魄地拖着自己,走到干尸面?前。
咚地一声,他?沉沉跪到地上。
他?伸出手。
那双布满伤痕满是鲜血的手抖个不停。
正要触摸到干尸时,楚樾双手一顿。
他?慌忙将双手在身上干净的地方抹了两下?,把血都抹干净以后,他?才去碰了碰干尸,小心翼翼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抱进?怀里。
外面?突然响起胜战的号角声,沉闷长鸣,战旗高扬,喊声一片。
“将军!将军!!”
有兵士跑了进?来,看见楚樾在高台上,就兴高采烈地跑了上来。
“将军,我们胜了!”兵士朝他?喊,“衡国复兴了!我们胜了!!”
楚樾没有说话。
他?坐在台上,抱着干尸,衣袍猎猎。
火烧宫墙,号角长鸣。
陆青泽看不见他?的脸。
眼前恍然一瞬,陆青泽听见风吹草浪的声音。
片刻白?光闪过,四周战声散去。
陆青泽眨了眨眼,面?前的墓碑上,小洞里面?的血已经流干。
墓碑安静地伫立在他?面?前,无声地提醒了他?,之后的一切。
众人?不愿葬他?,要丢弃他?,是楚樾献了功名,将他?下?葬。
他?会被这个血阵困住生生世世,没有人?想再过问他?。
是楚樾心甘情愿把自己活炼成鬼,守在这里生生世世,千千万万年?。
雨淋白?骨血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眼前突然模糊起来,陆青泽抬手抹掉眼泪。
可是他?鼻子发酸,忍不住抽噎起来,眼泪停都停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流。
陆青泽终于再也压不下?心里的悲哀,在碑前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
*
哭了好半天,等心里的憋屈哭干净,陆青泽眼泪也流干了。
他?两眼通红,吸了两口气以后,就伸出手,按住墓碑。
他?红着眼睛吸着气,抹掉碑上的鲜血,拿起锤子,拔起第二颗钉子。
忙活了半个夜晚,陆青泽把墓碑上所有的钉子都拔了下?来。
拔下?最后一个钉子,整个墓碑已经流满鲜血。
陆青泽拆下?骨灰盒上的一层布,把碑上的鲜血擦了干净。
擦干了血,陆青泽收回手。
恰好云破月明,月光寂寥地照亮了坟头。
无字碑后,是一片稍稍鼓起来的坟头。
被照亮的这一刻,大作?的邪风也收敛起来。
春日的夜风温柔习习,拂动额前的发。
钉子拔干净了,只是碑上留下?许多丑陋的小洞,看起来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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