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开口,不如破釜沉舟,横竖这事迟早要公之于众,不如现在就戳穿这层窗户纸,让掌门老头自个儿消化去。
掌门老头果然颤抖着手,道:“你和你徒弟?”
他声音陡然拔高:“——你和你徒弟?!”
这对师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滚到了一起!
他豁然捏紧了拳头,怒道:“好个魔族!是不是他强迫于你!”
“……不是。”戚清尴尬道:“是弟子自愿的。”
怎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是被强迫的那个?
他定了定神,抬眸直视掌门老头不敢相信的目光,字字清晰道:“弟子与他,两心相许,此生不悔。”
“好一个此生不悔!”掌门老头咬牙切齿:“不行,我非得找这小崽子问个清楚!”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师祖不必问了。”
戚清蓦然回头,只见黑衣青年逆着光,大步走了进来。
他不知在外面偷听了多久,此刻一掀下摆,也跪在了戚清身边。
“弟子岳寂。”
岳寂目光灼灼地望着戚清,一字一顿道:“与师父两情相悦,愿结连理,生死与共,求师祖成全。”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一躬身,对着掌门重重磕了下去。
第116章 障目
戚清一看, 赶紧也跟着磕了下去。
一前一后两声响头,邦邦有力,声音清脆。
师徒二人活脱脱一副长跪到底的气势, 掌门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拂尘颤抖着, 恨不能给这两个孽障一人赏一记。
他痛心地垂着胸口道:“师门不幸啊!”
饶是见多识广如他,也从未想过自家会出这等荒唐事。师徒结成道侣,哪怕在合欢宗都显得小众。
若是早些知道, 还可已徐徐图之, 眼下倒好, 在共抗魔族的节骨眼上,徒儿跟这小崽子直接成了患难鸳鸯,这还怎么拆?
自家徒儿的性子自己清楚, 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戚清拉不回来, 太阳穴突突直跳。
屋内静得针落可闻, 半晌, 老头才重重哼了一声, 猛地背过身去:“……行了!别跪了, 倒显得我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样!”
戚清悄悄抬起脑袋,试探道:“那……师尊的意思是?”
老头回头剜了他一眼, 没好气道:“还要为师亲自搀你们不成?”
平安落地,戚清立刻拽着岳寂起身,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赔笑道:“师尊, 您大人有大量,快消消气……”
他边说边用手肘捅了捅岳寂,示意他也说几句。
岳寂会意, 扶住掌门老头的另一边胳膊,语出惊人道:“师祖,您先前说的广发请帖、大摆筵席,还作数吗?”
戚清:“……!”
他瞪了一眼岳寂。
会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掌门老头刚缓和些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去,怒目而视:“怎么?你们是嫌不够丢人,还想敲锣打鼓昭告天下?要不要为师再给你们备个百子千孙的贺礼祝你们早生贵子?”
岳寂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后者我和师父努努力,也不是不能试试……”
“你……!”
掌门老头被气了个倒仰,这次连戚清也忍不了了,狠狠踩了他一下。
胡说些什么呢!
“你师父破个境都九死一生,你还敢惦记这个!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掌门老头抄起拂尘就往岳寂头上招呼,每敲一下就骂一句:“孽障!不孝!”
戚清:“……”
现在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吗??
他一个男子,生哪门子的孩子啊!
青年索性谁也不管了,往旁边一坐,任由岳寂独自迎接老头的怒火,自己慢条斯理地重新沏茶。
等一杯茶喝完,那边也刚好打完。
“你还喝上茶了!”老头一甩拂尘,气喘吁吁地坐下来,“滚滚滚,赶紧滚,看见你们就折寿!”
戚清嘿嘿一笑,狗腿地给他也倒了一杯,随即拉上岳寂就马上往外溜:“好嘞,师尊您保重身体!”
“唰!”
话音未落,二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结结实实扫地出门。
戚清站稳身形,理了理吹乱的发型,慢悠悠地看向岳寂,准备秋后算账。
“老实交代,在外面听了多久?”
岳寂含糊道:“也没多久……”
“嗯?”戚清挑眉,他刚糊弄完掌门老头,可不会吃这套:“没多久是多久?”
见漫步过去,岳寂撇撇嘴:“我怕师父去找妙筝。”
——这混账果然什么都知道!
戚清脚步一顿,追问道:“你昨晚就知道,怎么不跟我说?”
难怪借着由头赚了他好一通心虚,折腾得他清早都没能起得来。
岳寂看着他笑:“师父不是希望我不知道吗?”
“希望是希望,事实是事实。”戚清故意板起了脸,道:“为师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怎么可能答应妙筝?”
闻言,岳寂黑黝黝的眸子微微转动,极快地瞥他一眼,忽然驻了足。
他喉结滚动了下,莫名有些扭捏:“……师父,你当真那么喜欢我啊?”
话虽问得小心翼翼,黑衣青年的唇角已不自觉地高高翘起,显然心里美滋滋的。
戚清顿时语塞。
想到方才他在外面听了全程,什么“两心相悦”、“此生不悔”的剖白话语全被听了去,青年不由得耳根发烫,干脆闭口不答。
“师父——”岳寂立刻抱住他,撒娇似的拖长了语调:“你再说一遍罢,师父,我想听!”
“想得美。”
戚清脸上热意更甚,不由加快了脚步。
“真的不说?”岳寂被他甩开了手,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忽的“嘶”地抽气道:“方才师祖打我打得好疼。”
戚清步子一顿:“……真打疼了?”
身后的人委屈地应了声,哼哼唧唧道:“打也挨了,骂也受了,师父连句真心话都不肯说……”
见他这副模样,戚清叹了口气,终是心软地把他拉到回廊拐角:“来,我看看。”
刚站定,青年就被黑影整个笼罩住了。
仗着此间狭窄,岳寂将他抵在墙上,黏黏糊糊地蹭上来:“师父……”
“别闹。”戚清无奈道:“这样我怎么看伤?”
他安抚性地任黑影毫无章法地啃了几口,外面似乎有脚步声走过,连忙把人推开:“行了行了,没伤就一边去,为师还有事要办呢。”
黑影啃来啃去的动作一停,顿时警觉:“什么事?”
青年似笑非笑:“如你所见,去找妙筝。”
见黑衣青年瞬间变了回来,收敛笑意,戚清伸手捏捏他的脸颊,失笑道:“好了,是去找他摊牌的,别胡思乱想。”
说着,他拉起岳寂的手,温声道:“走吧,陪我一起。”
……
魂渊深处。
距离那场诡异的狂风已经过去近十日,主殿内那位阴晴不定的魔君却迟迟未下达任何命令。
众魔将面面相觑,谁也摸不准魔君到底是什么想法,失去蜃族的依附,又无明确指令,魂渊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静寂里。
“主上。”
多日未见的魔影风尘仆仆地跪伏在殿中,撕开了连日的静寂。
他双手奉上一沓纸张,低声道:“您那日吩咐调查的事,已有眉目。”
魔君慵懒地伸手接过来,淡淡道:“可信?”
“千真万确。”魔影垂下眼睫:“属下亲自督办,绝无虚假。”
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许久,魔君忽然笑了一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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