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刻意在夹着嗓子,还是怎样。
就见钱行之站得笔直,平静地补充:“——那边不太会有人打扰,你可以做到晚上六点多再回去。”
沈离垂眸略思考一瞬,主要是想赶紧把自己包里的草给扔了,既要挑个没摄像头的地方,又要挑个能与钱行之分开的契机。
回摄制组那矮楼的话,或许的确有机会。
那边有个几百米远的JD小超市,到时候让钱行之下去买两个玉米、或是随便买点喝的,那边的工作人员多,生活垃圾集中处理,也一定会有大垃圾桶。
“好。”
沈离应下来,让钱行之骑上小电驴,自己坐在后座,不过没伸手去把钱行之的腰,而只是将双手按在自己的身后面——
就像高二那年,他们还没在一起,沈离每次坐钱行之的自行车,手会放的那个位置一样。
沈离最初就觉得,像钱行之这种身价的大少爷,会骑什么自行车电瓶车的还挺稀奇,后来才知道,那是钱行之为了送他回家,才蓄意去学的。
“我好多年没骑了,你扶稳,摔了别赖我。”
钱行之的声线有些生硬地从前面传过来,沈离很轻地笑了一下,抓在车后的手掌紧了紧,怎么会听不明白钱行之什么意思。
“哦,”沈离应了一声,手也没挪,“没事,我不用你负责。”
“……”
钱行之似乎是“哼”了一声,又似乎是“嗯”了一声,只发出了一个很模糊的音节,很快便飘在了风中,沈离听不太清。
只是记忆中相似相关的场景太多,也蓄在迎面贯耳的风里,一股股地扑来,又一股股地散走。
譬如高三那年寒假,他们刚在一起的第二天,钱行之以自己没扶他的腰,继续扶着后座为由,师出有名又理直气壮,把车停在了一个无人的街道,然后突然回头,向他讨了第一个吻。
更譬如某次,钱行之曾因自己坐了赵荣的摩托,还扶了赵荣的腰,气得三小时没说话,直到自己哄了他六小时,并伸出两根手指保证,往后的日子里,只会扶自己另一半的腰,这人才不再继续臭脸。
明明就像昨天发生过的事,竟不知不觉已在记忆中褪成了旧照片的焦糖色。
晚风不会再裹着细雪,再掠过谁的睫毛,就像校服袖口的铁锈,也不再会与他们中的哪一人再产生任何相关性一样。
……
“到了,”钱行之一脚踩了刹车,跟沈离说,“下车。”
沈离眸色一黯,右手按上了钱行之的肩膀,让自己的左脚成为重心的支撑,然后右脚再着地,后面一路的上楼过程,二人便都没再说什么话。
除去钱行之问了一句:“你包里装了什么?重不重。”
沈离淡声答:“Ipad,不重,我自己拿。”
路过208的时候沈离看了一眼,可他想问的话又太长,不如等进屋之后再问。
至于眼下的当务之急——
沈离看着钱行之开锁的动作,终于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屋里有吃的么?”
钱行之回头,淡然的目光瞥向沈离:“只有早上的一碗粥。”
“哦,”沈离的语气淡淡的,“那一会我喝了吧,有点饿。”
钱行之将门一推,钥匙收进口袋,用力将门推开,高大的身形给沈离让开,“凉了,对胃不好,我再去买。”
沈离点点头,没有反对。
钱行之见沈离进了门,便转身就走,行动极快。
而沈离直待那脚步声走远了,才将背包从肩上拿下,然后将那一整草包的黑色塑料袋,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来。
而这一瞬间,沈离突然感觉,他做人处事这么多年,所做过的几件蠢事里,又可以添上了今天的这桩——像是犯罪分子要处理凶器一样,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把草给抛掉……
算了。
不能细想,放过自己。
沈离看了眼自动上锁的门,想着找找看有没有钥匙。
一般这种很久不用的老房子,房门钥匙好几把,一把给到临时租户后,剩下的一串几个,也会挂在某个挂钩上,或是放在某个抽屉里。
沈离只打算找一下,简单看看几个床头柜里有或没有,实在没有就开着门去扔,反正大垃圾箱就在楼下,很近,绝对比钱行之回来要快上很——
“唰”——
沈离将床头桌拉开。
的确看见一串钥匙。
然而压在钥匙上面的,还有一盒东西……
沈离冷情的眼睛骤然眯起,连呼吸都有点屏住,先是观察了一下那盒子压着钥匙的角度,才不动声色地将那小盒子拿起来。
可看清盒子上详细信息的沈离,漂亮的眉头骤然皱得极深。
因为那压在那钥匙上面的小盒子……
是一盒未开封的,
特大号安全套。
第40章
沈离面无表情,对着那盒安全套观察了几秒。
「超人大尺寸」
「老牌国货,层层把关」
「自带多倍润滑」
「10只装」
「生产日期:……」
两个月前。
虽然牌子的确不是钱行之从前一直习惯用的那款,但包装上描述的适用尺寸,确实在市面上比较少见,是罕见能符合钱行之的号。
沈离是个成年人,在成年第一天就和钱行之发生了关系,再加上和这人有过那么多年的夫妻生活,必然不会看到钱行之买了个套,就脸红心跳什么。
而且除了刚在一起的那一阵子,钱行之热衷于把东西弄进去,搞得沈离发了一次烧之后,这人就养成了随身携带一盒套的习惯,以至于沈离一度很不理解,钱行之为什么能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随时随地“变”出一盒套来。
可这都七年了,还要随身带一盒吗?
那这习惯,可真是保持得够久的。
或者说……
从一个更客观、更合理、更符合侦察推论的角度来说,如若钱行之的这习惯真的一直持续了七年,那在这长达七年的时间里,钱行之有过伴侣或是性伴侣的概率其实非常高——毕竟不会有人把不会用到的、又有保质期的实用品,随身携带个七年。
离婚这么久,钱行之当然有选择和谁做的自由,可如果钱行之真的有固定的性伴侣,还要上赶着来靠近他……
又不太会。
相识二十年,沈离起码能确认,钱行之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以上所有推论,都发生在须臾之间,算是沈离常年形成的逻辑本能。
沈离的眸子冰冷一垂,又在几秒之内,得出了第二种更靠谱的推论:
如果钱行之并非将“习惯性动作”保持七年,而是最近才特意买的,那他是……
要干什么?
沈离的眉眼彻底沉下来,深吸一口气,以他的视角来看,其实有点理解不了。
这个房间对钱行之来说,其实本就是个临时居所,钱行之总共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天。
所以钱行之为什么会把套放在这儿的抽屉里?
还是说其实早在昨晚,钱行之就确定了他会来送药?甚至提前就做好了准备,并且想要在这里和他这个前任……
发生关系?
……
啪的一下。
沈离冷着眼,将安全套扔了回去。
抽出了钥匙,合上了抽屉。
金属抽屉被推回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转身时,沈离的目光划过那抽屉,目光的冷冽弧度也像是斩断回忆的刀锋,也稍微沾上了点火气。
——如果是真的,那钱行之倒挺会演,想得也挺多的。
沈离大约“审判”了那盒套半分钟,心里也的确觉得,钱行之的前后行径更加古怪。
这番参加节目,钱行之比他设想得主动太多。
以至沈离突然觉得,他好像越来越不能理解钱行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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