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dom(103)

　　但那没什么意义。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要的，是裴峙自己主动从里面走出来。

　　片刻后，书房里。

　　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目光直直地往下落，径直凝固在那株长得越发茁壮了的枇杷树上。

　　从裴峙离开开始，乌云就从未离开过小四方的上空，可这棵树却仿佛不曾感受到半点这套宅子里这段时间以来从未停止过片刻的风雨一般。

　　它仍旧向着阳光，一路向上生长，出落得更加枝繁叶茂。甚至和当时他种下去的那颗树苗对比，仿佛已经脱胎换骨。

　　蔺宋文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显出一层可爱毛绒绒的叶片出神，指腹在屏幕上摩挲许久，最终还是轻轻点到了最底下的拨出。

　　“我准备下周送裴峙离开。”

　　隔着屏幕，秦豫温听见男人低沉的话语声。

　　仿佛妥协，又仿佛更深的执着。

　　他的神色在脸上顿了一下，然后轻轻侧头，给一旁的林陆比了个手势。

　　林陆见状便意会地拍拍沙发上坐着的人，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方敏恩立马明白了这电话是谁打来的，以及是为了什么而打来的。

　　他厌烦地一撇头，跟上了林陆的步伐。

　　房门阖上，屋子里没有了可能存在的隐患，秦豫温终于能够回应蔺宋文。

　　“决定了？”

　　“嗯。”

　　男人抬手，将指尖夹着那根已经燃到一半了的香烟含进口中，话语便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

　　“一年的时间，随便他想去哪里，想去做什么都可以，你帮我找人安排好一切。我没什么别的要求，只需要定时能够收到他的照片和行踪定位。”

　　“蔺四。”

　　秦豫温提醒他。

　　“你这不叫放他离开，这叫变相监视。”

　　“但这真的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男人没有否认他的这个说法，他又用力地吸了两口烟，然后才哑声道：“真要彻彻底底自由地把人给放出去一年收不到半点消息，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给关起来。这辈子好也好，疯也好，爱我也好，和我相看两厌也好，就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也挺不错的。”

　　秦豫温便又沉默了，他从那有些过快的语速和颤抖的尾音中敏锐地察觉到了蔺宋文此刻情绪的不稳定。

　　他知道男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确实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说服林陆，并且会安排心理医生定期和裴峙接触，观测他的状态。”

　　蔺宋文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沉默了许久，最后只回了两个字。

　　“谢谢。”

　　电话那头的人也被他的这声道谢弄得沉默了。

　　摸着良心说，他认识蔺宋文这么多年，从来没听男人用这样颓丧的语气说过话，还是这两个字。

　　几乎显得有些可怜了。

　　于是沉默片刻后，因为上次醉得太厉害而被老婆下了一个月禁酒令的男人犹豫良久，决定再舍命陪一次兄弟。

　　“要不要出来喝酒？”

　　毫不留情地把该有一小节没有燃完的香烟按灭在身后书桌上的烟灰缸里。

　　蔺宋文面无表情地应声。

　　“好。”

　　发现蔺宋文并不在家的契机是直到吃晚饭桌子上那仍旧只摆了一套的餐具。

　　管家给他舀了一勺龙井虾仁放到碗里，裴峙一边低头安静咀嚼一边垂着眼睛思考他该如何创造一个动手的契机。

　　是自己冒险出击，还是…再利用方敏恩一次？

　　裴峙盯着碗里那新鲜弹牙的虾仁，面无表情地想。

　　他本不至于这样着急，只是被蔺宋文赶出去以后，裴文书明显更焦躁了。因为短短一个下午，裴峙已经收到他好几条催促的消息。

　　看到那些熟悉的字眼，即便立马就删除了全部的聊天记录，裴峙那本就算不上多稳定的情绪也仍旧还是被刺激得更加厉害，几乎到了摇摇欲坠的程度。

　　他厌恶拿着他那点难堪的过往作为把柄威胁他的裴文书，更恨透了那个造成了如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脑子里理智与情感激烈对抗，最终却输了个一塌涂地。

　　本就浓郁不已的恨意在收到对方发过来的恶意翻录的一小段视频画面的瞬间如山崩海啸，再无法阻挡。

　　他握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中那个闭着眼睛一直在流泪的自己看了许久，然后内心最后一丝犹豫也终于彻底湮灭。

　　他终于在心底，谋划起这个早已经在心里成型，只差一个合理的契机就能够实施的计划。

　　而让裴峙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五个小时后，指针将将要指向十二点的时候，这个晚饭时还让他感到为难踌躇的契机就这样再突然不过地降临了。

　　他被一阵刺耳的铃声从睡梦中吵醒。

　　睁开眼睛按下接通键，裴峙听见电话那头蔺宋文含糊不清的声音。

　　“…来，接我，来接我，裴峙。”

　　蔺宋文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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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应该可以写到那个我一直想写到的梗

　　没什么好说的

　　不要骂人，请大家相信我

　　

 

第149章 欢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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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一股强烈的征兆逐渐从夜色中泛起，笼罩住床上的人。

　　裴峙缓缓坐了起来。

　　他垂着眼睛，感受到胸膛里心脏逐渐加快了跳动频率，那速度让他的眼前泛起涟漪一般的眩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这阵沉默持续了许久许久，他终于低声发问。

　　“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却没有了声音。

　　一阵窸窣声后，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然后裴峙收到了一个地址。

　　名字很眼熟，是蔺宋文过去常去的一个会所。

　　悠扬动听的钢琴声中，也已经有了醉意的秦豫温发送完地址，然后将手机重新放回吧台。

　　他抬手拍了拍弓着脊背将脸颊完全埋进了曲起的手肘间的男人的背，然后看向吧台后一直小心翼翼注意着他们的调酒师。

　　“我先走了，等会有人会来接他，今晚的消费你直接挂我账上。”

　　“好的，秦少。”

　　调酒师飞快答应下来。

　　秦豫温点点头，又抬手拍了拍蔺宋文的肩膀。

　　“蔺四，林陆给我打三个电话了，我真得走了。你乖乖的，在这等着你家小裴来接你哈。”

　　男人依旧埋着脑袋，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熟了还是醉透了，只根本不搭理。

　　秦豫温也不担心，再冲着调酒师轻轻一点头就径直转身往外走去。

　　裴峙出门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家里的保镖已经撤了，此时也是深夜，其他人也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就仿佛无法改变的命运一般，他再一次坐上了出租车。

　　车辆向着目的地行驶，裴峙靠着窗户发了一会呆，然后缓缓拨通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片刻，然后被接通。

　　不等电话那边的人说出半个字，裴峙就径直抢过了话头。

　　“马上，到这个地方来。”

　　电话那头，裴文书的睡意瞬间消退。

　　幽静的夜色中，喝醉酒的男男女女相携搂抱着从会所大门出来，调笑间连呼吸都带着醉人的酒气。

　　戴了一顶鸭舌帽的裴峙站在马路对面的昏黄路灯下，眼睛一瞬不转地盯着他们。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蔺宋文这样的丑态，当时是逃避的庆幸，现在却是迟来的后悔。

　　也许如果他在过去的十年里有哪怕一次鼓起勇气来到这里，真正见过蔺宋文在欢场中露出的浪荡模样，他或许就能早早清醒，早做打算，不至于要让自己落到如今这样的情境中。

　　但很可惜，过去的他懦弱不堪，这样的勇气他一次也没有鼓起过。

　　所以注定落得这样的下场。

　　有出租车从远处驶来，然后逐渐降低速度，最终停在了会所旁边。

　　片刻后，车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