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大白天,但走在这栋陈旧的标本仓库中竟有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越往里走,光线越昏暗,地面上也多出了许多水渍。拿着手机灯光一照,通道上满是碎玻璃,其间夹杂着红红白白一片的生物组织,就好像有什么人将标本罐子全部摔碎了一般。廊道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口鼻,让人生理极度不适。
此刻,哪怕是惯常出入这里的医学生进入这里,恐怕也会失去往日的镇定模样。
看着这一地令人作呕的脏污,苏霁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若非为了寻找那只逃逸的怨灵,他还真是一步都不想踩上去。
忍住想要掉头的冲动,苏霁扶着墙,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那堆东西。
然而等他躲过了这一地福尔马林和人体组织,前方本该出现在他眼前的骨骼标本室竟然不见了踪影,唯独留下一个了T型通道。
只见通道尽头的墙壁上贴着两块指示牌,左边那个写着生,右边那个写着死。
写着生的那个通道干干净净,走廊屋顶上的白炽灯亮若天明。
与之相反的另一侧,福尔马林的气味刺鼻,地面的脏污也多得无从下脚。顺着右侧的通道往里看去,昏暗的廊道深不见底,临近入口的地面上甚至还散落着不少碎肉、肠子和手脚。
人间地狱的景象莫过于此。
此时,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晓得应该选哪边。
然而苏霁却毅然决然地朝着右侧走去。
最初进入仓库看到一地狼藉的时候苏霁还以为是医学院内有人失手打翻了标本罐,因为害怕担责所以偷偷跑了。
可直到他看到眼前这两块关于生和死的指示牌,他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这一切应该都是怨灵制造的假象,专门用来迷惑进入到这间仓库的人。
说不定,对方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存在。
想通了其中的原委后,苏霁顿时便没了什么心理负担。
拐进了右侧的通道里,眼前是一片尸山血海,无数的尸骸或倒或站、或坐或躺出现在通道的两侧,地面一片血红。这儿既像是屠宰场又像是一副令人作呕的猎奇人体展览。
【错不了,它就在这里。】
得到了系统肯定的答案,苏霁便愈发没了顾忌。对周围的地狱景象视若无睹,他径直朝着更为血腥更为阴暗的通道内部走去。
终于,就在他的嗅觉几乎快要失灵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扇陈旧的金属门。这扇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上面还沾染着不知到底是锈迹还是血迹的污垢。
苏霁抬起脚用力一踹,沉甸甸的铁锁顿时脱落。
伴随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呀——”,铁门打开。
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苏霁拿着手机的光往里照了照,通道内的能见度不足一米。就好像这扇门的背后涂满了吸光涂料,吃掉了所有光源。
收起手机,从道具栏里拿出十字圣剑,洁白的圣光瞬间照亮了前方。攥紧了掌心的玫瑰胸针,他脚步轻轻地走了进去。
黑暗像一张大网瞬间罩住了这位不速之客。然而在两件道具的作用下,光明还是战胜了黑暗,照亮了苏霁眼前道路。
往前直行莫约十来分钟,一扇漆黑的铁门映入眼帘。苏霁伸手推了推,门没有上锁。
走进屋内,眼前是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罐子里都是各式各样的人类器官标本。
虽然不是医学生,但苏霁当初在怪谈游戏里身经百战,见惯了模样古怪可怖的各种鬼怪,因此面对这些标本倒也不至于害怕。
穿过层层的标本架直至房间另一侧,层层叠叠的塑料布进入了他的视野。
抬手掀开眼前半透明的塑料帘,苏霁走了进去。
在他踏入内间的一刹那,光影骤然变化。原本黑黢黢的室内顿时亮起。
就像是夕阳日照,又像是褪色泛黄的老照片,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陈旧的黄晕。
那是一张手术台。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许还不满二十五岁。
他的脸上罩着呼吸机,一旁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上代表他心跳的波浪正在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
从眼前手术室简陋的陈设和周围脱落的墙皮来看,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医院,倒更像是出现在法治新闻里的地下黑诊所。而躺在手术台上的年轻人也像极了那些被黑诊所绑架割腰子的倒霉蛋。
正如苏霁所料,围绕在手术台前的医生拿着手术刀剖开了年轻人的胸膛。
先是肾脏、再是肝脏,接着是他也叫不出名字的器官,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主人的身体。
很显然,这是一场器官摘取手术。
然而,被摘取器官的并非刚死的尸体而是一个大活人。
这就是一场谋杀!
突然间,萧鸣明白了为什么这条通道上的标语会是一个死字。
这应该是那个怨灵的记忆。
关于他如何死亡的记忆。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个年轻人呼吸微弱,生命体征也在逐步消失。
就在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波段变成一条横线之时,年轻人的头颅微微一动。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
而他最后目光所视的方向便是苏霁所处的位置。
只见他那被呼吸机所覆盖的嘴巴微微阖动,像是要告诉他些什么,然而很快便没了声息。
那些白大褂将从年轻人身上取下的器官全部装进保温箱,随后便离开了这间简陋的手术室。
在这群人面兽心的黑医生离开后,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紧跟着走了进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收拾着手术室内的残局。
这些人将尸体装进尸体袋里,随后将其装上手推车,从手术室一侧的通道离开。
苏霁随即跟上了这群人。
画面顿时一转,眼前的手术室顿时变成了满是密林的村落。
从周围低矮且风格独特的木制建筑来看,这里应该是在境外。
远处一辆脏兮兮的大卡车开进了村子。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端着枪从车上跳下,随后将车上一群被绑缚住双手的那男女女赶了下来。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这些年,关于境外犯罪的案件层出不穷。人口拐卖、电信诈骗、贩毒、器官贩卖,人性的黑暗与丑恶在这片土地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打手将这群可怜人连拖带拽地送去了村落里唯一一间水泥平房。这里正是先前那位年轻人被活体摘除器官的手术室。
那些人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不停地哭嚎求饶。然而眼泪在这样一个地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个男人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发了疯似的撞开了钳制住自己的打手拼命往村子外逃。可一声枪响过后,男人甚至连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打手的头头似乎对于开枪的下属很是不满,狠狠地咒骂了几句。毕竟活体摘除更新鲜,死了就不新鲜了。
手下陪着笑道了几句歉便大手一挥,底下的小喽喽们连忙将尸体拖进了水泥平房。
另一边,那些从平房内运出的死尸则被装上了卡车,运往了其他地方。
画面到此再次发生了变化。
离开了深山野林,眼前的环境转而变成了一座人体标本加工厂。
不到两百平的车间内,二十多个解剖台一字排开。先前从村子里运来的那些非法遗体全都躺在了上头。这些遗体似乎经过特殊的处理,浑身都散发着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
工人们或是解剖锯切,或是清理脂肪和结缔组织。在那之后便是脱水脱脂、定型硬化。等到一切工作结束,便在冷冻的状态下降尸体切片做成各种各样的造型。
而到这儿,一具完成的人体标本就此诞生。
苏霁默默站在角落里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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