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出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太阳底下,还是躲在什么东西下面,各种感知的缺失让他变得极度不安全感,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落在廖忱眼中,却只有迷蒙。
“怎么办,根据天惩,他穿越一百三十三年,我们最多引下一百三十三道神劫,若弄不死他……”
“朱雀,当真如此难杀?!”
“我不信他不死——!”
“轰隆隆——”数道神劫一起聚拢,文人英缩在乾坤袋里,哆哆嗦嗦地道:“不好了,他们在积蓄神劫,他们想要杀你,即便是朱雀,这一次爆发的力量你也抗不过去的……”
“颜惊玉……”廖忱的身影和时空一样重叠在虚影之中,他又一次拼命地伸出手去,动作之间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脸庞痛苦,额头因竭力而浮现出青筋:“把手给我,求你,给我……”
上百道雷劫在时空之中酝酿,一点点地积累,越来越粗,越来越大,逐渐犹如小山一般恐怖,神威压顶。
光是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廖忱周身的皮肤开始快速液化。
他抿紧嘴唇,只是再次开口:“颜惊玉,把手给我,给我……”
乌发在雷光的压力之下根根飞起,缠上脸颊,廖忱努依旧朝前伸出手去,神色越来越痛苦。
雷光在上面不断凝缩,旋转,从紫白转为深紫,逐渐只能看到银蛇在其中飞速流窜。
他的肌肤开始快速膨胀气一个又一个的血泡,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下方涌动,咕嘟咕嘟,将衣服灼穿出一个又一个的破洞。
“颜惊玉……”廖忱近乎绝望地喊他,嗓音沙哑:“颜惊玉,你看看我,我来救你了,颜惊玉……”
紫雷浓缩成水桶大小,里面的银蛇逐渐粗如手臂,文人英在乾坤袋里抱起了脑袋。
“颜惊玉——!!!”
颜惊玉猛地仰起了脸。
紫雷轰然落下,廖忱的身躯在它的急促靠近之下,肉身炸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颜惊玉忽然朝虚空中伸出手去。
“啪——”
手掌相贴,那一只手分明白骨斑斑,被腐蚀的极其严重。
也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收拢手指,去大力握住另外一只完好的手。
只是虚虚地半弯着。
廖忱的身影却在与他接触的那一瞬间,猛地由虚转实。身后紫雷炸出灼灼白光,犹如正午金乌爆燃,可时空虚影却在变淡,消失,彻底不见。
廖忱握着他的手,动作很轻地在掌心之中笼罩上了一层灵力,隔着灵力虚虚握着他。
颜惊玉面朝上方,仿佛在看着他,又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其他地方。
下方的人早已体无完肤,上方的人同样伤痕累累。
一个感知全无,一个痛彻骨髓。
“颜惊玉……”廖忱开口,动作轻柔地从空中落下,始终隔着一层灵力,托起他的身体,嗓音温柔的仿佛梦呓:“让我再来托你一程。”
第48章 ……泪如雨下。
廖忱将他抱了起来。
依旧是隔着一层灵力。
他清楚自己必须要赶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将颜惊玉安置下来, 他清楚自己应该要尽快给他治伤,要尽快,不能耽误。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 他可以再去取一次一百年后取过的灵药, 只要可以修复他的身体, 只要能把他的身体修复完好,就不用担心神木会影响他吸收灵药。
他的打算很好, 却唯独没有想到,几步之后便遇到了一个人。
“没想到会是你。”
廖忱停下脚步, 看向前方胡须和发丝皆白的老者,渡方和敛锋同时缓缓抬起,将剑尖对准了对方。
“他是壶天的孩子。”对方摇了摇头, 道:“我不是来害你们的。”
“你还有脸说……”
“我不可能为了他去对抗规则。”壶天玄祖顿了顿,道:“你跌境了,这样下去,你护不住他。”
“他们无法直接针对凡人, 只能通过规则安排。”
“他不是凡人。”玄祖叹了口气,道:“出生便带有天命权柄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凡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没发现吗?”老者道:“他的灯芯被人挖了, 若不及时修复,三日内便会魂飞魄散, 彻底归墟。”
廖忱浑身一震, 脸色惨白, 阮清婉在的时候, 他也在挨着天劫, 即便他竭力盯着对方,却依旧没有看到, 他被挖了灯芯……
阮清婉,是真的想让他死。
“你已经无法再硬扛神劫了。”老者道:“你在这里杀人,规则立刻就能引神劫灭你。”
廖忱强行敛下杀意,道:“灯芯,我现在要去哪里找灯芯?!”
他的脸上难看至极,他不知道颜惊玉的灯芯也曾经被人挖过,颜惊玉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玄祖缓缓伸出手,掌心赫然有一枚断裂的蚕豆一样的物品,廖忱猛地几步上前,又谨慎地停下脚步,他抱着颜惊玉,道:“条件呢。”
“没有条件。”玄祖道:“我说了,他是壶天的孩子,但他肉身已毁,灯芯难续,如今必须要找到一具新的身体,才可以重新安置魂灯。”
廖忱盯着他手中的灯芯,神色依旧带着不信任,他费劲地理解着对方的意思,好半晌才道:“壶天这么多人,随便杀一个就够了吧。”
他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玄祖却再次摇了摇头,道:“普通人可以,他不行。”
“为什么?!”
“普通人归墟之后会溶于万物,入意念海搏杀吞噬成功者便可获得本源之力,重归人世。可他的归墟却并不入意念海,他是规律之子,需要绝对契合的肉身才可再生,否则为何这世间只有一个颜惊玉?”
“……那什么样的身体,可以安置他的魂灯?”
他眼中透出戒备,冰冷,还有质疑与探究。
“如今,唯一能与他魂灯契合的,只有凤凰一族的梧桐神木。”
那一瞬间,廖忱猛然间似乎醒悟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为何颜惊玉明明面目全非,他却依旧一眼认出了他,他在他的魂灯里面看到了自己的标记……不是他逼着颜惊玉去杀秦仲游那次打下的,而是非常明确的标记,有人告诉他,那就是颜惊玉。
他一直不知道那是谁,直到这一刻,他恍惚明白了什么……
他脸色越发惨白,却依旧语气平静:“我不信。”
我不信,这一切只是一个闭环,我已经回来了,我不可能让他再走一遍曾经的路,我绝不,绝不允许,绝不接受,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最终,只是为他争取到了八个月……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
斗转星移,时间流转,百年光阴倏忽而去。
仓木山的小院又迎来了一个秋日,他立在对方身后,看着神色平静而温和、却独独没有那样惊人样貌的、在一百三十三年前的壶天城内被自己一眼认出并打晕,而在不久之后即将要和那个不知道该称为过去还是未来的自己碰面的颜惊玉。
“你的魂灯……”
对方茫然张望,他嗓音喑哑:“要灭了……”
他陪了他一百三十三年,他终于明白,为何颜惊玉会变成那个样子,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将他带到苍木山的人会是自己,原来将他变成废物的人会是自己,原来把一切都搞成最终那个结果的人,会是自己……
这一百三十三年里,他亲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一次又一次地失败,直到昨日,他还在努力地与自己抗衡。
未来的自己逼着他修炼,而此刻的廖忱,却只希望他可以放下一切,再也不要触碰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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