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楼转头,扬眉,笑得毫不遮掩;“不,我没有遇到不好的事情,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如果你能把你身边的疯□□好的话,那会为我减少很多麻烦。”
beta语气温和,言辞却格外的不客气:“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江墨接下来如何约束omega,而omega又如何安分守己,江晚楼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直接动手是最粗暴且没有意义的举措,一时的疼痛也不足以让人铭记于心,他更喜欢一步步将人逼到绝处,反复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最后不堪忍受。
江晚楼说的这些话或许仅仅是出于对omega的厌恶,而故意贬斥,但秦杭知道,有一句话beta没有说错。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狗,前十几年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后几年少了靠山,也照样没委屈过自己,比起那些总有许多顾忌呵担忧的人来说,他那股你死我活的劲儿,足以让绝大部分人望而生退。
秦杭活到现在,从没害怕过什么,可现在,他望着beta幽深且晦暗不明的眼,心脏不由分说地加快跳跃速度,带来一阵阵心慌气促的不适。
一定是……失血过多。
他才不会害怕区区一个beta。
江晚楼没有停留太久,郁萧年尚处于易感期,抑制剂的药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过去,他要尽量赶在郁萧年醒来之前回去。
郁萧墨神情呆滞,江晚楼的话像是利刃,戳破了他最后可悲的幻想。
他早就被淘汰出局——不,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
2513的房间门开着,江晚楼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一眼就看见了挡在玄关处的王教授。
王教授是黄鹤文的学生,如今已经年近四十,戴了副黑框眼镜,瞧着斯斯文文到有些瘦弱的地步,实际上是个能扛着二百斤仪器健步如飞地狠人。
有他拦在门口,黄鹤文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也不可能从屋里出来。
王教授扫了一眼身后的beta,脸上的疲倦一闪而过,挺直了腰杆,再次重申自己坚持的理念:“我不明白,老师,难道死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比活人的余生都还要重要吗?”
王教授是个典型的学术狂人,平生唯一在乎的事情就是自己的研究,再加上他是个beta,在没有易感期和发热期的影响下,到他现在这个年龄,还是孤身一人。
他步入大学后的第二年就开始跟着黄鹤文,是黄鹤文在首都大教学以来的第一名学生,对于老师和师娘之间的爱情故事,就算不能称作事无巨细、了如指掌,也是耳熟能详,心知肚明。
王教授不理解所谓的爱情,但能理解老师和师娘之间的感情,只是作为从未步入婚姻与恋爱的他而言,这份理解十分有限。
有限到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仅仅是一个“可能性”,就能让在学术上近乎无所不能的老师丧失理智。
找到师娘的画,看到师娘的遗书,那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师娘还活着,只是被绑匪绑架,或者什么别的原因,而这些东西是唯一能找到师娘的线索,王教授想,那老师不论做什么,他都能理解,并且双手双脚支持。
可是师娘已经死了。
那些真相啊、原因啊,知道与不知道又不能不管改变既定的结果,不过是增加烦恼而痛苦。
难道活人剩下的十几年、几十年光影,难道真的比不上死人生前遗落的物件吗?
“王旭!”
黄鹤文提高音量,他被王旭在这儿拦了好几个小时了,好说歹说,嘴巴都说干了,王旭愣是不肯开门。
声音刚出口,黄博士就看见了上一秒还被王教授挡得严严实实地江秘书。刹那间,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江晚楼全然不在乎黄鹤文的表情变化,他朝王教授点头示好,直接走进屋内。
说来有趣,昨晚的交流会与晚宴,来和黄鹤文攀谈的人并不多。信息素市场早已趋于饱和,市场占比也早已被划分确定,想要打破如今的局面并非易事。
更何况黄鹤文的自己专利地看重早就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就算他是信息素研究领域的第一人,他不愿合作的态度就能让绝大部分人视他为无物。
“唯独有一个人。”王教授倒了杯茶递给江晚楼,“他自称是明河的负责人江墨,和老师聊了很久。”
怀疑的种子在此刻得风逢雨,眨眼间便生长如参天大树,再难拔除。
“……江墨?”江晚楼没有表露更多意见,而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对江墨早有疑虑,在看见omega与他同行时,怀疑更是直接达到了顶峰,他所需要的仅仅是最后一点印证而已。
“郁总身体不适,后续的行程将交给我全权负责。”江晚楼没有像两人解释昨晚的情况,他一改过去的体贴与细致,呈现出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强势和主导,轻易且不由分说地完成的领导权的交替。
黄鹤文憋了许久的反驳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眼前的beta带他的感觉,远比郁萧年要更加有压迫感,让他潜意识已经开始动摇、听从。
“至于博士……”
江晚楼点了黄鹤文的名,却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视他为无物的同王教授说着剩下的安排:“王教授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
“既然要引蛇出洞,那肯定是要放足够的饵料才够。”
beta神情镇定,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他的话算不上掷地有声,却拥有着莫名的力量,让王教授忍不住地信服。
“好、好吧,我知道了。”
江晚楼站起身,扫了一眼神情有些恍惚憋闷的黄鹤文。
视线在半空中相接,有那么瞬间,黄鹤文几乎要以为beta看穿了他的大脑,知道了他心底的安排。
但是怎么可能?
江墨找上来的时候,即便是王教授也站得远远的,绝无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可能,江晚楼一个不在现场的人,就更没可能知道了。
错觉。
黄鹤文强逼着自己转开始视线,如果江晚楼知道他的打算,又怎么可能让王教授不用看他看得太严?
除非、除非……
江晚楼温声同两人告别,王教授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江秘书交流一番,只是虽然他是个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学术狂魔,但江秘书如此明显的急切心情,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一向从容镇定的江秘书也变得急切起来,甚至这份心情直接表露在了言行举止上,颇有几分归心似箭的感觉。
黄鹤文目送着beta的离开,默默补上了心里的后半句:除非江晚楼并不在乎这样行动有可能带来的风险,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他有些恍惚,第一次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正不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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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间里出来,江晚楼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不耐烦的心情达到了顶峰,险些让他没有维持住最基础的礼节。
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权衡利弊得让本打算放弃的郁萧年接下这个麻烦,让他在这种时候还要离开……的身边,分神来处理这些破事。
“……”
江晚楼身形微滞,半晌,他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
他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
多年自我警告与束缚拉起的警戒线因为放纵被拉开一个破口,近乎残忍的冷漠涌了出来,在思绪放松期间占据大脑的思考与判断。
江晚楼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大拇指的指甲抵在食指指腹处,不过稍稍用力,便是一个深深的月牙痕。
神经活跃的过分,错误的将疼痛扭曲成愉悦,刺激着大脑皮层。
江晚楼低头,查看食指上的月牙痕,只是视线在落在手上的瞬间,就被指尖处的齿痕夺走。
他慢慢摊开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上的咬痕严丝合缝的拼接,凑出完整的牙印。
牙印很深,一夜过去,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呈现出青紫的痕迹,颇有几分可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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