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King却从少年的冷笑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微微眯了眯眼,将少年按在墙上,卡在少年颈间的那只手缓慢上移,掰住少年的下颚,狠狠用力。
少年发出吃痛的轻哼,无法抗拒地张开了嘴,手电光照进去,显露出一团糜烂的血肉。
——少年的舌头被搅烂了。
King冷漠地扫了眼少年略显痛苦的表情,将小手电筒咬在嘴里,腾出另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
以昨晚见到的少年恐怖诡异的自愈能力,不可能会无法自愈口内的伤口。
手指稍微转了圈,可以大致确定这伤口是剪刀类的锋锐物体剪切搅动形成的,整根舌头都被弄烂了,只剩下血糊糊的根部。
舌头根部的位置似乎裹着层黏腻的蓝色薄膜。
King摸索了一会儿,找到薄膜的边缘,将那片薄膜直接扯了下来。几乎是扯下的瞬间,手电光照射的范围内,就能看见少年的舌头快速地重新生长了出来,绯红软嫩,与正常无异。
这一幕实在惊异。
就在King微皱眉头,仔细看着时,少年突然一个膝撞,差点撞在King的胸口。
King反应极快,手掌向下一按,手腕翻转,直接将少年的膝弯卡住,狠狠一掰,一连串骨骼脆响。
“嗯!”
少年闷哼一声,另一条腿倏地甩出横击。
King后退一步,举臂格挡,同时掐住少年脖颈的手指猛地收紧,迫使少年浑身的力道立刻消失,急促而艰难地呼吸着,虚软下了身体,死死贴在墙上。少年的口中溢出血来,流到了King的手背上。
少年的瞳孔慢慢放大,涣散。
桃花眼无力地垂下湿红的痕迹。
“有点脏。”
那只修长的手突然松开,放下,滴落在手背上的鲜血顺着手指淌下。
King漠然看着顺着墙面滑下的少年,扯过少年身上的病号服擦了擦手,把人拎起来,又丢回床上,淡淡道:“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那层蓝色薄膜。
少年攥住床栏杆,伏在床头干呕了一会儿,淅淅沥沥的血落下来。
印着青紫淤痕的脖颈从病号服的领口露出来,颤抖着,仿佛如根风中细草一样,羸弱不堪。
等他这阵剧烈的咳嗽呕血过去,那只手才一松栏杆,放任这具身体摔在了床上。
“二号药剂。”
少年破哑的嗓音响起:“那是二号药剂。”
King有些意外地看向少年,带着浓浓的探究和警惕。
少年回答了他的问题。
但这个回答却并不代表着更多的东西。
他看着少年。
而少年缓了没多久,就又一声咳嗽,挺起了身子,趴在床边咳起了血。
“咳咳!咳、咳咳——”
少年单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要连同心肝脾肺都咳出来。
King皱了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携带的魔盒,想要找瓶水。
但魔盒不是冰箱,水和食物很容易存放变质,他基本是不保存的。所以他的所有魔盒里,连一瓶水都找不到。
这个发现让King意识到了什么,翻找魔盒的手一停。
但也就在这时,手电光照耀的单人床旁边的地板上,突兀地出现了一瓶矿泉水。
凭空出现。
就在King的注视之下。
King的目光凝固在那瓶水上。
在少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King俯身拿起了那瓶水。
与任何普通的矿泉水没有任何区别,拧开,闻了闻,气味和质感密度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间禁闭室里,本不该有这样一瓶水。
尤其不该在他想要一瓶水时,出现这样一瓶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水。
King静静注视着这瓶水片刻,等少年的咳嗽声再次停下,才挪开视线,把拧开的水瓶递过去。
手电光下微微荡起的水波映亮少年幽沉的桃花眼。
那双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无辜,少年看着King的眼睛,迟疑了片刻,伸手去接水。
但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水瓶的瞬间,King猛地一偏头,躲过了从后削来的一片雪亮刀光。
是昨晚他钉在少年手臂上没有取回的刀刃。
那上面沾了新鲜的血。
King手肘一沉,紧绷的肌肉猝然发力,直接击在少年悄无声息抬起的腿上,腿骨咔嚓裂响,夹在少年脚趾间的刀片也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掉落在地。
少年似乎并不意外自己出手的失败,也不在意断腿的疼痛。
他仰起脸,带血的唇慢慢弯了起来,眼底浮着几丝病态的兴致:“忍不住可怜我,又想要杀了我……人类都像你这么有趣吗?”
King冷冷地看着他,手一抬,一瓶水直接哗啦一声浇在了少年的头上。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少年湿漉漉的黑发与殷红的血迹。
他从水迹中颤抖着眼睫抬起眼来,显出一股介于稚嫩青涩和成熟诡艳之间的惊人的诱惑感。
King微垂着眼,对着这张脸,淡漠道:“我借你的刀,杀了你想杀的人。这才是你回答我那个问题的原因,也是你被剪烂舌头的原因。”
少年眉梢微动。
“我可以再借你很多把刀。”King说,“不止是刀。”
第105章 社会
浓郁的血腥味弥散。
手电筒滋滋响了两声,光线突然一闪,灭了。
一股诡异的沉默流转在一站一卧的两人之间。
没人再出声,也没有人再做出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仿佛这片时空被倏忽凝固了一般,气氛压抑死寂,在逼仄潮凉的阴暗中越发沉凝,闷压着人的呼吸与心脏。很轻微的,咔吱咔吱的骨骼复原声簌簌响着,又为这冰封一样的空间增添了一丝惊悸的恐怖。
大约过了很久。
少年被击断又恢复完好的那条腿缓缓垂下了床沿,镣铐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你想参观下我的家吗?”
他似乎并不期待King的回答。
他径自站了起来,拖着锁链朝门口走去,声音轻而哑,几乎要被镣铐锁链的撞击摩擦声吞没:“你可以跟在我身后一米范围内。”
禁闭室紧闭的门应声而开。
King没有任何迟疑地跟了上去,似乎根本不去怀疑这是否是少年的陷阱阴谋。一米的距离并不远,他近乎是贴着少年的后背站在了门口。
少年没有回头看他,径自抬手扶着门边走了出去。
随着他的双脚踏入走廊,走廊上熄灭的灯一盏一盏渐次亮起。
这陡然明亮的光线也将一幅完全不同的画面展现在了King的面前——走廊上原本墙皮斑驳的两侧墙壁上竟出现了一扇扇铁门,被水泥封住的楼梯口也已经如普通楼梯口一样完全敞开着,看不出半点水泥卸掉的痕迹。
此刻随着灯光的亮起,走廊上那一扇扇铁门陆续打开了。
一个个穿着囚服的人麻木地走出来。
他们发色瞳色不同,男女老少皆有,小到刚出生的娃娃,大到扶着墙壁都站不稳的白发老翁,都有着同样的服装打扮,和如出一辙的空洞表情。
他们从各个铁门里出来,就像被放风出来的犯人一样,汇聚到走廊上,又从走廊沿着楼梯口向下走去。
走在最前头的就是黑发桃花眼的少年。
好像这些人都既怕他,又厌恶他,稍稍离他近一点,那一张张空洞的面孔就会解封了一般,露出极为人性化的嫌恶惊怖。
而且很奇怪,明明King这样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紧紧跟在少年的身后,不躲不藏的,但这些人却仿佛根本看不见他一样,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丝施舍,偶尔挪过来的目光也毫无焦点。
King可以确认,他们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看不到他的存在。
一群古怪而沉默的人就这样坠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少年缓缓走下了楼梯。
少年的前方灯光由近及远,寸寸亮起。
没有了水泥和黑暗的阻隔,这一次King完整地看到了下方的场景——楼梯两侧全部是悬空的虚无黑暗,唯有这一片片的灯光照亮的楼梯台阶,才能看见清晰的画面。而这明亮的楼梯尽头,是一扇足有几十米高的巨大的洁白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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