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的人就能听见,意识到那些孤魂野鬼是在讨论自己,裴千羽顿时头也不回地跑得更快,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但他从头到尾都在瞎跑,哪里有路他就往哪里蹿,最后就是把自己跑进一条死胡同。
手电筒的光束照在坑坑洼洼的墙面上,整面墙有两米多高,下面还堆着几个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麻袋。
他想原路出去,但直觉告诉他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耳边窃窃细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无数人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前有墙后有鬼,这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窃窃细语的声音严严实实堵着被困在死路的人,没有继续往前也没有后退,像极了在看猴。
而被当猴看的人已经受不了了。
他从跑进来开始就没敢转身,窝囊地对着墙壁罚站。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的窃窃细语声突然一顿,随即更加兴奋地讨论起来。
“哭了……哭了。”
“他哭了……”
“过不去……我们过不去。”
裴千羽抓着手电筒就地蹲下,双手捂住耳朵,哽咽地呼唤他的救世主,“阿苓。”
第一次叫他的声音还不敢太大,但这两个字好像每叫一次都会给他一点勇气,于是他越叫越坚定,越喊越大声。
“阿苓!”
“阿苓!!”
就像混乱嘈杂的教室里班主任突然走进来,一键静音。
死胡同上空响起某人的叹气声,很复杂地能听出无奈跟心疼。
姜苓从上面跳下来,听到他动静的裴千羽已经冲过来抱住他了。
低低的啜泣声埋在姜苓的肩窝里,委屈得不能更委屈,好像姜苓再晚到一会儿他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偏偏姜苓很吃他这一套,心疼得脸都黑了,手掌轻轻拍抚他的后背,沉声道:“谁弄哭的?”
从他出现那一刻起,仿佛被定在原地的鬼魂终于意识到该跑了。
他们不知道姜苓是谁,但狗都知道什么人别去惹。姜苓的三把火,尤其是他头顶那一把,他们从未见过比这更亮的,似乎只要靠近一点点就会被灼穿。
没给裴千羽告状的时间,四周的黑暗瞬间干净了。
裴千羽慢慢抬起头来,一双蓝眼睛还噙着泪,明明哭得委屈又窝囊,可他那张脸还是特别漂亮。
姜苓不喜欢他哭,但裴千羽哭的时候实在好看。他特别喜欢的蓝眼睛被泪水泡了会变得更美,像两颗浸在干净水里的宝石。
他一边心动一边觉得愧疚,拿出张纸巾给他,“不是说了跑之前叫我吗?”
裴千羽又美又没出息地擦眼泪,“我叫了,啊啊啊——苓。”
姜苓无奈叹气,抬手帮他整理跑得有些乱的头发,“下次啊短一点。”
裴千羽擦完眼泪了,但整个人都不是很好,说话还有挺重的鼻音,“好的。”
姜苓朝他伸手,“可以走了吗?”
裴千羽握住那只手,点了点头,“可以了。”
“你也是厉害,能跑这么远。”
裴千羽不觉得自己吓跑有什么可羞耻,还道:“上次在谢家王述也没有追上我。”
姜苓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笑着说:“我也没有追上你。”
“你追上了。”裴千羽轻轻晃了下和他牵在一起的手,“这还不算追上了吗?”
“你说算就算。”
两人离开了死胡同,裴千羽想起什么,问:“刚才那个……”
“解决了。”
裴千羽想不出来怎么个解决法,但姜苓这样说他就感觉讨回公道,心情畅快些了,“是故意吓我的。”
“我知道。”
“为什么那个不怕你?”
“不知道,觉得能耐吧。”
鬼也分识时务和不识时务的,后者往往比前者更横一些,巧的是姜苓天生就克这种横的,越横越容易被他克死。
裴千羽问:“现在去哪儿?”
他现在只想回家,但姜苓不走他不可能一个人回去。
“出去吧。”姜苓知道他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不找了吗?”
毕竟他们进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人,以姜苓的脾气不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他不会甘心走的。
“不找了。”
裴千羽能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想早点出去,“来都来了,再找找吧。”
“不急这一时。”
裴千羽劝不住他,两人就这样离开了老城区,绕着公园走到停车的地方。
停车的地点相对空旷,因为这里住的人不多停的车就不多,有些影子也无处藏匿了。
姜苓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裴千羽也跟着停下不走了。
两人站在一起的影子被橘黄色的路灯拉得很长,四周静得不可思议,裴千羽想问怎么了都不敢吱声,因为他能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
他今晚开出来的车是林肯领航员,这款车的特点之一就是尺寸巨大,车内空间宽敞。姜苓喜欢坐大车,他现在开大车的频率也变得高起来。
此时姜苓就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冷冷道:“这辆车但凡留下一点擦碰,我会先把你们的肋骨打断,然后你们得赔我两辆。”
“……”
“听清楚了就给我离车远点。”
露天停车场的空气静默了几秒,裴千羽看到两个人影像蛇一样从林肯领航员的侧后方扭出来。但挂在他车上的不止这两个,随着骨头才能发出的独特声响,又两个人从漆黑的车底下爬出来,柔软地舒展开身体。四人脸上都有卦形刺青。
姜苓盯着为首表情最嚣张的,问:“树上那两个跟你们不是一道的?”
那人挑眉反问:“你觉得是不是?”
姜苓扫过四人的脸,“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你是乾马,还有个坤牛,后边两个是坎豕和艮狗,你们四个一组倒是挺合适。”
裴千羽闻言一顿,“就是牛马和猪狗吗?”
姜苓笑着点头。
“那树上的两个是什么?”
“如果他们是一起的,剩下的四个分别是震龙,巽鸡,离雉和兑羊。”
公园边上有很多树,裴千羽左右张望想找那两个人在哪棵树上,姜苓给他提了个醒,“右边,好像就是那两个人。”
裴千羽还是没有看到人在哪,听到姜苓的话他表情恍然,然后说:“那你们死定了。”
乾马没有理他,只盯着姜苓,两只手同时转着异常锋利的蝴蝶刀,手法绚烂,目不暇接,“听说你是姜望子孙,那你一定会姜家六十四势了。”
裴千羽皱眉看着他,“按规矩,单挑必须是一对一,阿苓手无寸铁,你也不能拿刀。”
乾马笑了笑,“得按我们的规矩。”
“那不行。”裴千羽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但姜苓按下他的手,说:“别了,你把警察叫来,最后可能是把我们抓走。”
裴千羽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紧锁地说:“不行,他们人比我们多。”
就算王述在这那也是不公平的。
姜苓已经在活动肩膀了,“没有人可以小看我,你也不行。”
裴千羽急得嘴唇发白,“我不是小看你,是这种亏咱们不能吃。”
姜苓充耳不闻地往前走了一步,说:“先说好,只能跟我打,不能碰他。碰车赔钱有命活,碰他死路一条。”
除了一早就拿出蝴蝶刀的乾马,另外三人也拿出自己贴身的兵器,只有姜苓赤手空拳。
裴千羽看自己是拦不住了,怕给姜苓添乱,独自后退到安全的地方,躲在一辆车后伸着脖子看,眉头已经拧死了。
姜家独门的六十四势最早就以杀伤力巨大闻名,而太极拳本身又是攻守兼备,特别讲究“听劲”,这对天生五感超常的姜苓来说,天赋优势可以帮他把“听劲”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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