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大概有几亿年,又或许只是几秒钟,伊斯维尔睁开双眼,觉得缺了什么。
他抬手一摸,发现自己胸腔的位置缺了一块,这就是那空虚感的来源。
原本这块地方,应该是什么东西呢?
伊斯维尔有些困惑,忽然,有一个柔嫩的东西碰了碰他的指尖,伊斯维尔垂眸看去,却见是一株嫩芽从他胸膛的空洞中生长出来,它迈开步伐,用那双树根做的小脚跳了出去。
嫩芽的身躯随着它的步伐抽条拔高,直到它最后在几米之外站定,已经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伊斯维尔走过去,手掌轻抚树干,他在树皮上看见了来自远古的耀眼光辉,简朴的图腾跳跃其上,他看见了银戒,皇冠,以及许许多多的宝藏。
树干晃动,树叶沙沙作响,在那之间,传出了一道飘渺的声音。
“既然你的职责已经完成,为何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呢?”它问。
“想做的事?”伊斯维尔重复。
他从未想过。
伊斯维尔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于接受命令,履行职责,而在他存在于世的亿万年岁,他从未思考过,自己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伊斯维尔问。
树没有回答,树叶无风自动,似在催促他做出决定。
一缕金光从枝叶间坠落,落入伊斯维尔眉心,他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
他想……和一个人去旅行。
他可以一身轻松,牵着一个人的手,用鞋底丈量最高的山、最深的海,去到雪原、森林、荒漠,与他看遍世间一切奇景。
他们可以来到一方角落安居,可以是平原,也可以是山地,可以是村庄,也可以是城市,他们在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里亲吻彼此,直到时间尽头。
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尤卢撒……”伊斯维尔轻唤,他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胸腔的空洞不知何时被填满了。
他再次抬眸望向眼前的树,低声问:“你是谁?”
树笑了。
“你会知道的,”它道,“现在,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第235章
无数光点从树干深处迸射而出, 它们四散在空气中,萤虫般飞舞,而很快它们再次聚集起来, 一块光屏出现在伊斯维尔面前。
画面一闪而过,其上场景让2伊斯维尔瞳孔一缩。
狭窄的冰屋里, 银发青年东躲西藏, 长剑与它的主人却紧咬着不放, 对青年的劝说充耳不闻。
那个人……是他?
“去吧,”身后的声音道,“他在等你。”
*
尤卢撒不知道伊斯维尔究竟是怎么了, 在他醒来之后便像是着了魔, 抄起长剑便乱砍,尤卢撒不想伤到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唤醒伊斯维尔。
“伊斯维尔, 你醒醒, 是我, ”尤卢撒架住伊斯维尔的长剑,精灵的力量相较于往日更胜一分,尤卢撒招架不住,只得顺势滑开,却没留神让剑锋割伤了掌心, “看看我好吗?”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尤卢撒抬眸,精灵冰冷的红眼睛看得他心凉。
尤卢撒长长吐出一口气, 打算把伊斯维尔敲晕了再考虑该怎么办,他拉开与伊斯维尔的距离,在伊斯维尔再一次攻上前时用匕首挑开他的剑, 使了一个假动作,顺势绕到了伊斯维尔背后。
他的速度极快,寻常人难以迅速反应,却没曾想他小臂刚刚抬起,伊斯维尔便倏然回头,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屈肘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然后击,正中尤卢撒侧腰。
尤卢撒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没来得及缓一缓,伊斯维尔便再次攻了上来。
彼时尤卢撒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屋的墙壁,伊斯维尔迈出一条腿限制住尤卢撒的行动,举臂下劈,长剑刺入冰层,尤卢撒立刻偏头避让,剑锋削下一缕银发。
伊斯维尔的剑由雾兰最好的铸剑师打造,片刻的停顿之后,竟是掠过了抽出长剑这一步,直接劈开冰层,向尤卢撒的脖颈斜斩下去。
尤卢撒来不及避,而就在剑锋即将接触他脖颈的前一秒,长剑堪堪停住了。
他握住伊斯维尔的小臂,趁着对方的五指松开,一把将剑拔出来,猛地丢到了几米之外。
尤卢撒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去,却见伊斯维尔牙关紧咬,满头冷汗,眼底的血红色还未褪去,便有蔚蓝侵袭而上,与赤红交织成了一片怪异的色带。
“尤卢撒……”伊斯维尔的牙关迸出一句,“帮帮我。”
尤卢撒很快理解了伊斯维尔的意思,拽住精灵的胳膊,尽量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将人按在了皮毛上。
“你醒了?”尤卢撒凑近过去,关切道,“你怎么了?”
伊斯维尔只是摇头,他将半张脸埋进兽皮里,小声道:“尤卢撒,能不能抱抱我?”
尤卢撒顿了顿,掌心顺着伊斯维尔的手臂上滑,将精灵的手压在皮毛上,与他十指相扣。
他俯下身去,从背后抱住伊斯维尔,轻轻蹭了蹭精灵的鬓角。
“有觉得好点吗?”尤卢撒问。
分明面前的人一分钟前险些取走他的性命,他却浑不在意地紧紧抱住了伊斯维尔,像是方才的厮打不过是错觉。
伊斯维尔几不可察地点头,他的手指动了动,尤卢撒随即松开他,好让伊斯维尔转过身来。
“尤拉,”伊斯维尔搂住尤卢撒,小声道,“对不起。”
尤卢撒一愣,他环住伊斯维尔的脖颈,把脸埋进他怀里,努力按捺住了鼻尖泛起的酸意。
“我刚刚做了个怪梦,”尤卢撒道,声音有几不可察的哭腔,“你做梦了吗?”
“我也是,感觉就像是想把我困在梦中。”伊斯维尔拉过皮毛裹住二人,一手摸索着去探他的侧腰。
尤卢撒痒得一缩,又被伊斯维尔按住了:“别动,我看看,刚刚那一下不轻。”
伊斯维尔回忆起来便觉得后怕,自他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之后,有约莫几分钟他试图醒来,但身体的控制权似乎被一个无形的怪物占据,他没法挣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伤害他最爱的人。
曾经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时候?或者说,以后会不会再有?
伊斯维尔掀起尤卢撒的衣角,方才被他的手肘猛击的位置泛起了一片红,若是放着不管,想必不久之后便会出现淤青,痛得厉害。
他伸手覆住尤卢撒的侧腰,手掌温暖干燥,却让尤卢撒打了个哆嗦。
尤卢撒只得任他检查,他抬起一条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转移注意力似的道:“我们似乎被人盯上了。”
“待会儿出去看看,”伊斯维尔道,专注着抚平尤卢撒的伤,“希尔戈小姐呢?”
“我醒来之后就没见她,”尤卢撒向屋外望了一眼,“反正她不会出什么事,盆地塌了她都能活得好好的。”
两人在冰屋内疗伤的时候,几百米之外,少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草虫收进了怀里。
还好她跑得快,要是被发现了是她暗中捣鬼,她就得倒霉了。
谢拉嘀嘀咕咕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粒,被迎面吹来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一面暗骂这帮人怎么这么难对付,一边收拾取暖的毛毯小火炉准备跑路,还没来得及把毯子卷起来,肩头突然落下一只冰冷的手,吓得谢拉放声尖叫。
那人任她叫下去,扼住谢拉的手腕直接把人甩到了地上。
谢拉只觉全身痛得厉害,她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却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身前,一头银发,浓艳的面孔让谢拉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是,是花腕啊!
“哟,是只小兔子,”希尔戈笑眯眯地蹲下,顺手抄起毛毯把谢拉裹成了一团,“哎,我原本是想让他俩自己解决的,不过那两个傻小子光顾着谈情说爱,再不行动,猎物就该跑了。”
她边感叹边摇头,单手扛起谢拉,把人往回带。
于是刚刚从冰屋出来,准备在周围找人的伊斯维尔二人就看见希尔戈扛着一团被子回来了,定睛一看,里面还裹着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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