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上衡:“……”
度上衡嘴唇轻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忍住了没说他。
一旁的众人全都傻住了。
度上衡如同高高在上的神,虽然怜悯人间,却没多少真情实意,哪怕被掌院请来指导学宫的学子,但无论待谁都是亲密不足疏离有加。
如今却罕见地打断旁人的话,还对另一个人如此特殊。
袁端轻轻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离少主真是好手段啊,听说你费了好多精神给崇君送了一样大礼,原来别有用心,是为了拿崇君为归寒城造势。”
离庸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否认:“我没……”
他本能想要辩解,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但仔细一想,他在送过东西后请崇君来桃花节,在旁人看来,的确有想要拉拢崇君来给归寒城撑场子的嫌疑。
再辩解也洗不白。
离庸闭了闭眼,一时间竟然不敢看度上衡的脸色。
短短的几息似乎被无限拉长,终于听到度上衡淡淡开口:“小小年纪还是修行为主,莫要心术不正,钻研阴谋诡计。”
离庸脸色霎时就白了,他立刻抬起头就要解释:“崇君……”
可一抬头,度上衡却是对着袁端说的。
袁端杯这句“心术不正”给打得怔住了,不敢相信对所有人都温和包容的崇君对他的评价竟然是这样。
心术不正的难道不是离庸吗?!
度上衡难得暴露出喜怒,转瞬即逝,他不想在此处待,对离庸道:“走。”
从十八层炼狱到九天云霄不过如此,离庸顿时喜出望外,高高兴兴举着伞将崇君迎走了。
袁端狠狠咬着牙注视着远处两个人的身影,又愤怒又难堪。
身后的狗腿子面面相觑,讷讷道:“少主,咱这谣言……还、还传播吗?”
袁端脸色更难看了。
旁边有个明白人轻轻戳了戳狗腿子一下,给了个闭嘴的动作。
雪玉京那金尊玉贵的崇君都来归寒宗赏花,不过一个时辰就能传遍三界,那些大世家肯定忙不迭地派人前来归寒城呢,哪有时间听这些闲话。
袁端沉着脸在原地瞪了好久,气得拂袖而去。
桃花瓣飞舞漫天。
离庸高举着手撑着伞,仰着头注视着比他高了半透的度上衡,眯着眼睛一笑:“看来崇君也没想象中那般讨厌我。”
度上衡注视着一望无际的碎红,感受着四周若隐若现的灵力往身躯中钻,淡淡道:“我何时说过讨厌你。”
“是我感觉错了。”离庸言笑晏晏,“崇君不仅不讨厌我,还喜欢得很。”
度上衡:“……”
脸皮倒是厚。
度上衡瞥他一眼:“我只是路过,片刻便走。”
离庸顺口想说“不多待一会吗”,但又想起刚才的“别有用心”脸色一僵,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
“是。”
度上衡察觉这孩子好像莫名安分了些,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你昨日给我的书,很有用处。”
这是句夸奖,离庸脑袋却耷拉着,没什么力气分辨自己并没有其他所求。
度上衡看他难得蔫头耷脑的样子,没来由轻笑了声。
离庸茫然看他。
度上衡抬手将利用额前碎发中的几片桃花摘掉,笑着道:“做人做事,只要问心无愧便好,顾忌太多易生心魔,对修道无益。”
离庸一愣。
他听出来度上衡在宽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迷茫。
至尊至贵的雪玉京崇君,这样的神仙人物,好像一心只追求修行。
怪不得如此仙风道骨,不为任何人所动容。
度上衡没有多说,接过伞笑着道:“我先走了。”
离庸回过神来,颔首道:“是。”
度上衡刚想慢吞吞撑着伞离开,脚步才一抬就听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庸儿?”
度上衡浑身一僵。
离庸远远瞧见爹娘,忙高兴地道:“崇君难得来一趟,我爹娘正想……”
还没说完回头一看,度上衡已不见了踪影。
离庸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远处走来身着月白衣袍的女人,眉眼处有几分和度上衡相似,正是离庸的娘,游素尘。
她端着承托,上方放置着一小碟桃花模样的酥糕:“这是娘亲手做的酥饼。唔,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离庸乖乖地道:“雪玉京的度崇君。”
游素尘笑容一顿,试探着道:“度……上衡?”
“是。”
游素尘忙问:“他在何处?”
“他忙,已走了。”
游素尘眼眸一垂。
她垂下眼时的神色和度上衡更加相似了,离庸捏着桃花酥糕吃了几口,疑惑地注视着她:“娘,您认识度崇君?”
游素尘笑了,掩住眸瞳没来由的悲伤:“只听说过。”
离庸:“哦。”
他捏着酥糕正要吃,无意中掉到地上,桃花瓣成堆,掉到上面也不脏,离庸就要弯腰去捡。
游素尘拦住他:“掉了就不要了,走吧,你父亲在前宗有事寻你。”
“好的。”
度上衡撑着伞隐去身形,安安静静注视着两人逐渐远去,视线轻轻落在桃花堆中无人问津的桃花酥糕。
小蛇睡了一觉,打着哈欠从袖中冒出一个脑袋来,好奇地看向度上衡。
怎么了这是?
莫名其妙对着一块掉地上的酥糕发呆?
度上衡不知出神多久,终于转身离开。
没过半日,三界无数门派听到雪玉京崇君也来归寒宗赏花的消息,果然派人匆匆前来归寒城恭贺桃花节,一时间本来寥寥无几的桃花林中皆是修士。
度上衡并不介意被当引子用。
这件事对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小插曲,他外出渡厄,很快就回了雪玉京。
不过到了云屏境后,度上衡才发现一直安安静静待在他袖中的小蛇不见了。
这小蛇自从化为人身后,便已没再想着要逃走了,成日安分得很,以至于让度上衡放松警惕,让蛇逃了。
度上衡第一反应就是要离开雪玉京将惟独属于他的小蛇找回来,只是刚走出一步,忽地顿在原地。
封讳已逃了。
不属于他的东西,就算强留下来也没有用。
何必强求。
度上衡注视着云屏境那满地的桃花,转身便走。
云屏境的灵力由度上衡供养,只是顷刻那满殿的桃花瓣便化为齑粉消散,整座仙气缥缈的云屏境枯树成林。
度上衡是个聪明人。
十几年前他被度景河带上雪玉京,紧接着小门派归寒宗便平白多了一道灵脉,逐渐如日中天。
其中的道理若是细想,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度上衡盘膝坐在那闭眸修炼,数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对他而言却罕见的艰难,他心不静,灵根无法运转,眼前全是落在地上无人问的酥糕和空荡荡的袖子。
他只值一道灵脉。
悉心养护的蛇厌恶他,寻到机会恨不得长出腿来逃离。
渡厄所遇到的百姓甚少有人感激他,多是怨恨他为何到得这么晚。
度上衡额间沁出汗水,周身灵力骤然激荡,将大殿中布置悉数震成齑粉,簌簌落地。
没什么分别。
度上衡心想,光鲜亮丽的囚笼也是囚笼,他生于世间的一切早已注定,天道的八字符谶便是结局。
六亲缘浅,注定为苍生陨落,不必追求和世间有什么亲密的联系。
度上衡闭了闭眼,摒弃杂念,正要继续修炼,耳畔突然听到一声嗒嗒地敲门声。
偌大云屏境,除了徐寂外没有人会来。
度上衡蹙眉,抬手轻轻一挥打开门。
随后就见一个脏兮兮的人影踉跄地跑来,一下就扑到度上衡膝盖上,嚎啕大哭:“你……你……”
度上衡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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