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小厮摇了摇头,“大少没说,只交代了请您去过去。”
谢朝晖双手插兜里,抬脚就往外走,“既是没给留话,想来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回大哥的话,就说我出门了,不在家。”
小厮在后头跟着,“三少,三少,三……”
谢朝晖忽然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小厮险些撞上,后者一脸发蒙地看着倏地转过身的三少爷。
谢朝晖临时改变了主意,“算了,我还是随你去一趟。”
小厮一叠声地道谢,“哎,好。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要是没请到人,大少定然要不高兴。’
谢朝晖不大情愿地跟着小厮一块去往大哥的院子。
跟东洋人合作的东郊铁矿的项目彻底底黄了,他前期打点投入的那么多的资金,也打了水漂。
其中有不少钱,都是他向母亲跟几位舅舅借的,他保证了等铁矿这个项目一旦拿下,便会连本带利双倍还上。
那东郊铁矿独立开采权给了二哥这件事,各大报社都报道了,动工仪式的阵仗那么大,他现在几位舅舅都听说分别向他追债,别说双倍,他连零头都还不上!
兴许……
他可以找大哥“借点钱”?
…
谢朝晞跨进暖厅,便瞧见他大哥在喝酒,桌上还摆了一桌吃的,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面上堆着笑,“大哥今日瞧着挺有兴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谢朝晞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唇角勾起,“等等,你就知道了。”
“来,三弟,坐。”谢朝晞笑指了指他旁边的空座,桌前已然摆了一副碗筷,显然是特意为谢朝晖这个三弟备的。
谢朝晖瞧着大哥脸上的笑容,大哥瞧着似是前所未有的高兴,可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按说没有值得大哥高兴的啊。
谢朝晖垂眸掩去眼底的狐疑,在谢朝晞所指的位置坐下。
谢朝晞给三弟谢朝晖将酒给满上,他将酒杯递过去,“来,等会儿大哥请你听戏,一处好戏。”
谢朝晖伸手将酒给接过,一脸惊讶,“大哥你请戏班子了?”
不能啊,在这会儿之前,他半点没听说过家里今晚请了戏班子,他来时的路上,也没听见院子里有任何动静。
大哥该不会是……这段时间受太大刺激,以至于精神都有些那什么了吧?
谢朝晞轻晃手中的酒杯,眉眼难掩得意,“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朝晖开着玩笑,“这么神秘呢?”
谢朝晞但笑不语。
谢朝晖只好将满肚子的疑问给压下,他晚上吃过了,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呢,也便没有动筷,只是闷声将大哥谢朝晞给他倒的酒给喝了。
两个人约莫喝到第三、第四杯,外头,小厮走进,躬身道,“大少,有位古先生找您。”
谢朝晞当即放下手中的酒杯,“快请那位古先生进来。”
除了他,大哥还请了谁?
谢朝晖纳闷地转过头。
“是。”小厮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带着一名身材矮小,体型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男子进来。
胡韬?
方才小厮怎么说是“古先生”,胡韬什么时候连祖宗姓氏都给人改了?
还有,这个胡韬,不是专门给东洋人做翻译的么?
说好听,说不好听的,那便是东洋人的走狗。
大哥怎的将这样的人给请到家里来了,也不怕父亲知道后会生气么?
忽地,谢朝晖总算反应过来,难怪……难怪方才小厮通报时,说的是“古先生”,古月胡,可就是胡先生么。大哥这是生怕父亲会知晓,故而提前同胡韬知会过,对方才会以“古”先生的名义上上门吧?
“大少。哟,三少也在呢,小的给二位爷问好。”
胡韬一进门,瞧见谢朝晞也在,便笑容满面地拱手作揖。
谢朝晞没工夫,也没心情同他寒暄,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今日麻生先生可去了吉祥居?”
谢朝晖一听,心中又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大哥之前所说的请他“听戏”是个什么意思。
为何大哥会问麻生先生是否去了吉祥居?
胡韬支支吾吾,“去是去了……”
谢朝晞瞧出胡韬神情的不自然,他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不成那麻生太一郎当真瞧上了那个小哑巴?”
“瞧上?只怕麻生少佐现在是恨不得放一把火,把那吉祥居都给烧了。“
谢朝晖眼睛一亮,“怎么说?快,说得详细一些。”
胡韬站着回话,他将今日在吉祥居发生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说完,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麻生先生最终平安无事,否则要是东洋人那边追查起来,查出是咱们怂恿的麻生先生去的吉祥居,那咱们麻烦可就大了。”
废物!
都是一群废物!
那个麻生太一郎堂堂一个少佐,竟然会被一个小厨子,还是一个哑巴给用枪低着脑袋!
简直是废物!
谢朝晞在一旁,从头到尾给听了个详备,他瞠目结舌,“阿笙……他怎么敢对麻生太一郎动手的?”
“嫌活得不耐烦了呗。得罪了东洋人,我看他那间吉祥居算是开到头了,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另说。”胡韬回得漫不经心。
回过三少谢朝晖的话,胡韬便又笑吟吟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大少,“不过,大少,您交代给我的事儿,我也算是办成了。您看……”
谢朝晞神色阴鸷地开口,“你得连夜离开北城……”
“您,您说什么?”胡韬一度怀疑自己听岔了,他这一家老小都在北城,让他连夜走人?他走哪儿去?
谢朝晞疾步走出暖厅。
回来时,他的手里头拿着一叠现钱,塞到胡韬的手里,“这笔钱,够你安家的了!走!连夜就带着你的家人离开北城!否则,天一亮,你跟你的家人都休想活命!现在,什么都别问,带着这笔钱,马上离开这里,马上!”
谢朝晖直勾勾地盯着胡韬手中的那一沓钱。
胡韬被谢朝晞那一句“你跟你的家人都休想活命”给吓破了胆。
他这会儿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早在那麻生被那个小掌柜用枪抵着,他的名字就被阎王爷给记在生死簿上了!
那麻生太一郎今晚是醉了,回头回过神来,可不头一个就找他算账么!
他怎么,这么蠢呢!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哎,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胡韬连忙将谢朝晞给的现钱收好,连告辞都忘了说,匆匆忙忙出了门。
谢朝晖余光扫着他大哥。
娘的!
都是一个爹,他大哥怎的这般有钱!
不过既然他大哥这般不缺钱,他开口向大哥借点钱,大哥应当不会拒绝?
…
谢放从吉祥居回来,他扶着陶管事,一块下了车。
门口,福禄收到通知,早早便在这儿厚着。
忽地,他的肩膀被人从后头撞了一下,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福禄气得不行。
走路长没长眼睛!
担心是府中哪位主子的客人,没敢骂出声,只能在心里骂一句解气。
“方才那人是谁?怎的撞了人也不道歉?”
陶管事瞧见这一幕,问因为瞧见汽车车灯,而前来开门的门房。
门房仔细辨认那人的身影,“瞧着,好像是一位姓古的先生,是一位书商。”
陶管事眼露惊讶,“书商?咱们北城的几个大的书商,哪有姓古的?
福禄亦气恼地道,“可不是,书商不是大都是读书人吗?怎的撞了人,也不晓得道歉?”
“这个咱们就不晓得了,许是大少新结交的书商朋友?”
一旁的谢放出声问道:“那位古先生,是大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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